我赫然驚起,咚的一聲直直跪下,悶聲磕頭。
周大太太最後將我與秋意都給了周常庭。
周家嫡係唯一一個獨苗,怎麼寵都不為過。
那一年,周常庭也是十歲,卻比我矮半個頭。
他救了我的命。
插在我發髻上的木簪已被連夜磨成利器。
如果沒有周常庭,它會在今天劃破我的喉嚨。
後來我問過周常庭,為什麼要我?明明隻一麵之緣。
他說,你的眼睛在向我求救。
他向來喜歡扮演救人於水火之中的英雄。
“嘩啦!”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我順著聲源處,加快步伐走進書房。
原本應放在書桌上的小魚擺件碎了一地,那是周常庭常放在手裏把玩的物件兒。
麵前的小丫頭兩股戰戰,我記得她是服侍在外院的粗使丫頭,叫連素。
“你怎麼進書房了?”
“姐姐救我!我不是故意的。”
連素撲通一聲跪下,忙亂搓著小手告饒:
“是秋意姐姐差使我進來打掃的,我手滑,不是成心的,姐姐救我啊。”
秋意向來不愛做這些灑掃的活兒,周常庭不在時,她常讓小丫頭們頂工。
我暗歎一聲扶起她,溫聲慰藉,“別怕,少爺心寬仁厚,斷不會為此責罰你。”
“可......”
“妍娘!妍娘,你在哪兒?”
才說起他,屋外就響起了他爽朗的高呼聲。
周常庭裹著勁裝的長腿跨進書房,挾帶著一股熱氣迎麵撲來。
少年身長玉立如鬆柏,正可謂皎皎雲間月,灼灼葉中華。
十三歲的周常庭已經竄高一大截,如今正跟我掉個個兒,穩穩壓我一頭。
“妍娘,今天夫子誇......”
他望著眼前的狼藉,頓了頓,“這是怎麼了?”
我抽出帕子,上前擦了擦他額頭的汗漬,緩聲道:“奴婢笨手笨腳,不小心打破了少爺的小魚,望切勿與奴婢記氣。”
“什麼!”周常庭急呼一聲,連素嚇得又跪了下去。
他沒留意連素的動靜,著慌抓過我的雙手,仔細翻來覆去的檢查。
“你可有受傷?”
“奴婢怎會讓自己受傷。”我刻意誇張地揚起眉。
“奴婢仔細著呢,務必護好自己的手,還著急臨摹少爺的新字帖呢!”
他抿著嘴忍下笑意,“那我要檢查一下,看你最近有沒有偷懶。”
我任由他握著手,把我牽到書桌前。
他低頭鋪開宣紙,手衝連素隨意一揮,“把地上收拾了,下去吧。”
話音剛落,秋意就循著聲兒進來了。
她服了服身,明豔的五官上了濃妝後更是豔麗非常。
“少爺,讓奴來伺候筆墨吧,今兒書房本就該輪到奴婢。”
說著,她自顧自上前,扯過我手中的墨條。
我後退一步,讓出位置。
周常庭盯著我的眼睛,唇線慢慢捋直。
我安撫地看向他,溫聲解釋,“的確輪到秋意值守書房,我先帶著小丫頭收拾了下去,晚點再過來可好?”
“我自己的書房願留誰留誰,輪得到誰來安排!”
他擰起長眉,“妍娘留下,其餘人出去。”
秋意噘著嘴沒有動,不滿明晃晃地掛在臉上。
周常庭嗤笑一聲,冷眼睨向秋意,
“你臉上塗的什麼?趕著去街邊唱大戲?撲簌簌掉我一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