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將我送過來,肯定是向武安侯說過我與母親的一些神奇之處。
但是他不敢保證,畢竟他也隻是有所猜測。
不然,在娘親早年間被確診不能生育之後,為何又在多年後重新有孕。
他隻能借著衝喜之名,死馬當做活馬醫。
哪怕我沒用,我也能陪著辜幸川去死,隨他去地府裏伺候他。
我垂眸,無視他手臂上的斑瘡。握緊他的手。
“將軍,妾不是天上的仙女,妾是您的妻子,妾會陪著你的。”
我微微側過身,露出白嫩的脖頸,輕咬唇畔,露出幾分羞怯。又眨巴眨巴眼,鉤向辜幸川的注意。
“你叫什麼?”他反過來抓住我的手,小心地問我。
似乎是害怕將我嚇跑,他的動作格外的輕微。
“妾名林安,將軍喚我安安就好。”
“安安,你信我,若我能熬過去,絕不負你。八抬大轎,迎你入門。”
如此信誓旦旦的誓言,字字懇切。
我撫著他的臉,目光繾綣。
信,我當然信。
但我隻信了三分。
意識到我如今能抓住的隻有辜幸川的關注後,我將菟絲花的根須纏進辜幸川的承光穴,然後將我的靈力渡了些進他的體內。
菟絲花的靈力,對男子有用的很。
辜幸川果然奇跡般的康複,外界大為驚歎。
就連聖上都給武安侯府送來不少獎賞,褒獎侯府的忠心愛國。
一時之間,武安侯府風頭無兩。
辜幸川卻不曾冷落我,他整日裏送吃送喝給我,看見漂亮的衣料也眼巴巴地送到我麵前。
他到處說:“若無安安,便沒有辜幸川,得此婦,乃上天眷顧。”
長安人人稱讚我和他是佳偶天成,無數閨中女子羨慕我的好運氣。
畢竟,我的家世離武安侯還差上一大截。
可隻有我知道。
他送來那麼多的東西,眼裏的笑容那麼癡迷。
但卻沒有將我當作夫人的愛重,他隻是將我當作一個漂亮的玩意。
辜家的人明裏暗裏提醒我,我不配做武安侯的夫人。
他家辜幸川是要尚公主的。
而我父親隔三岔五的書信叮囑我,要我牢牢抓緊武安侯的門楣,要求我一定要握緊這門婚事。
畢竟將我賣進武安侯府的那一次,他官升了兩級。
公主和辜幸川的來往越加密切,他又一次沒來看我。
我借機回了家。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的父親重新娶了新婦。
我看著新婦微突的肚子,眯了眯眼。
那是武安侯府旁係的小姐。
我顫了顫睫毛,小心翼翼地扭著手帕靠近了她,向她請求進我娘親的院子裏看看。
娘親的院落許久沒人來了,雜草叢生,像是已然被人遺忘。
在床頭摸索一番,我如願在暗格找到那顆娘親還沒來得及用的藥丸。
冷風灌進我的衣襟,刺的我發抖,我閉了閉眼心下了然。
然後轉身對上我父親的眼。
我沒有動作,任憑父親令人將我捆起綁上石頭,丟進冰冷的護城河中。
我問他,我的娘親和弟弟被他丟去哪了?
被丟盡護城河前,我瞧見一雙狂笑的臉,他說我的娘親和弟弟也在這護城河裏長眠。
寒冬臘月,冷水將我的衣服浸滿,我四肢冰冷,無法動彈。河裏的冤魂似乎在抓著我哭喊,又似乎在推舉著我爬上河岸。
意識消失之際,我下意識調動靈力,從辜幸川那裏借了運。
和煦的氣息,一絲一絲鑽進我的身體,在我的經脈之間行走,溫暖了我。
菟絲花隻知攀附,卻吸他人而旺盛自己。
在我呼吸到新鮮空氣,重新活過來的一瞬間。
我在祈願。
祈願我的父親和辜幸川,平平安安、活的長長久久,活到我再次出現他們麵前的那一刻。
我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天理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