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軒兒的事,我終於有心力應付後宮其餘的嬪妃。
前陣子一直以身體為由推脫,免去她們的請安,隻怕她們會準備數條白仙的罪狀要控訴。
走到主位落座,環視著下麵一眾如花似玉卻或帶憂鬱或帶憤懣的臉頰,我哀歎了一口氣。
果然,她們剛向我行完禮,就七嘴八舌地鬧了起來。
林嬪說那妖孽又撞碎了宮裏的青花瓷瓶;方貴人說宮中珍藏的竹葉青被撕開封口,偷喝了一半;妤常在又說上好的狐裘上竟有令人嘔吐的異味......
當然,說得更多的是皇上已經多久沒有宿在她們的宮中,多久沒有翻她們的牌子。
突然,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臣妾可是聽說,昨兒個皇上是睡在蘭妃的宮中呢。」
我心一沉。
重來一世,我對藍胤早已無半點男女之情,他讓我恨之入骨,我當然不會再介意他睡在哪個女人的宮中。
可昨日是初一。
自古初一和十五宿在皇後宮裏便是後宮明麵的規矩,他不來我宮中已是讓我難堪,現下卻公然破壞規矩,去別的妃嬪宮中就寢。
他埋怨我先前的作為,這是想讓我遭妃嬪議論,失去威信。
我心中不悅,但麵色不變。
「蘭妃到——」
宮外的公公拖長尾音稟報,蘭妃這才姍姍來遲。
她的祖父曾是首輔,現在雖已告病,朝堂內卻有絕對分量的文臣是他的門生,至今有著卓越的影響力。
祖父與他素來不和,蘭妃自然與我不對付。
藍胤給了她足夠的資本,她當然會好好利用。
「抱歉,臣妾來晚了——昨日皇上實在太能折騰,害得臣妾睡不好覺。」
我寬和地笑笑,命人布座。
所有妃嬪都久旱,唯獨她一人逢甘霖,立馬就有尖酸的聲音跳了出來:「昨天可是初一,怎麼皇上就跑去了你的宮中?」
蘭妃挑了挑眉,還沒說話,就被我截住了話頭:
「皇上貴為天子,什麼規矩不是皇上說了算呢?天下之大,況且沒有不屬於皇上的地方,在這宮中,又哪有皇上去不了的地方?」
我話說得平穩、避重就輕,蘭妃沒能在我臉上見到難堪,臉上有些不甘。
遣散了眾妃子,還有些頑固的留在我宮中,纏著我問皇上不去她們的寢宮應該怎麼辦。
我依然一副端莊體恤的樣子:「身為後妃,重要的是體諒皇帝,為皇帝分憂。皇上忙於政務,一定身體抱恙。何不煲些滋補的羹湯,做些糕點送去?」
那些得了我指點的妃嬪若有所思,紛紛退下了。
望著空蕩蕩的主殿,我心裏突然無比悲哀。
這後宮中的女人,為博帝王青睞散盡渾身解數,為相互迫害使盡雷霆手段,如同鬥獸場中角逐的困獸,卻竟無一人能抵得過那真正的野獸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白仙是隻狐狸時尚且如此,化形為人更是獨占椒房之寵。
宮裏的其他妃嬪,最終都如褪了色的絲綢,黯淡慘白地鬱鬱而終了。
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