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一個月絕不會踏入我宮中超過兩次的藍胤,破例連著來了我的宮裏第二次。
淒厲的狐叫讓人毛骨悚然,他頂著滔天的怒氣闖入我的寢殿,看到被捕鼠夾牢牢咬住的白狐,雙眼充血。
「仙兒,仙兒......」
他焦急地望著被捕鼠夾得血肉模糊的狐狸,焦急卻又無從下手。他想親自將狐狸從鐵器中解救出來,跟在他身後的小達子勸他龍體為重,被他一耳光扇掉了牙。
還是小達子的師傅大太監李安出口才撫平了藍胤的躁動:「皇上,萬一貿然行動反倒傷了白仙大人的身體就不好了。還是交給專人做吧。」
太醫姍姍來遲。
這當然也是我的手筆。
白仙被夾住後,我第一時間派人通知了藍胤,然後悠閑地欣賞了好一會狐狸涕淚橫流痛不欲生的醜態,才派人去請了太醫。
太醫手忙腳亂地圍著白狐,誰都知道那狐狸才是皇帝的心頭肉,宮裏的娘娘連狐狸的一根毛都不如。
他們已經輕手輕腳地操作,可藍胤聽到狐狸的痛呼,什麼理智都不剩了,啞著聲怒斥:「輕一點!一群庸醫,你們弄疼我的仙兒了!」
太醫們苦不堪言,有個年輕的太醫壯著膽子伏在藍胤腳邊說:「皇上,白仙大人的後肢曾經受過重創,如今夾住的又是後肢,隻怕......」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藍胤一腳踢中心口,噴出一口鮮血。
「都給我好好醫治仙兒,不然朕要你們的命!」
我看著暴怒的藍胤,心中無比不屑。
身為帝王,縱容自己為了一隻玩物變得如此不辨是非。
「啪」的一聲,我被扇到了一邊,臉頰迅速腫脹劇痛了起來。
是藍胤怒不可遏地扇了我一耳光。
我不可置信地捂著臉頰,就聽到藍胤的怒斥:「毒婦!你的宮中如何會有這種東西?你是不是故意要傷我的仙兒?」
確實是故意要傷它,但我一副溫順的模樣,隻用顫抖的聲音來表達自己的委屈:
「臣妾清晨發現臣妾外祖贈予臣妾的衣裳被老鼠要壞了,才命宮女布置了捕鼠夾。臣妾也不知白仙怎會碰巧出現在臣妾宮中.......」
藍胤一時語塞,他知道白仙是吃醋才毀了我的衣裳,也知道它今日重返我宮中定是想另幹別的壞事,可他不能說。
看穿了他的窘迫,我繼續道:「一件衣裳本沒什麼所謂,看那衣服是臣妾的外祖贈予臣妾。如今外祖已過世七年,留給臣妾的念想僅餘那件衣服和臣妾腰間的白玉......」
藍胤知自己莽撞,又給我留下把柄,遲緩片刻才出聲欲寬慰我幾句。
可身後的太醫一陣喧鬧,有人如釋重負地大喊:「救出來了,救出來了!」
他轉頭就奔回白仙身邊,關切地捧起狐狸。
我收起臉上虛偽的表情,淡漠地看著望著狐狸的傷腿心疼得直抽氣的藍胤。
「皇上,白仙大人的後肢需要靜養,起碼一個月內不能下地,微臣每隔兩日來為白仙大人換一次藥。」太醫抹了一把額上浮出的虛汗,像藍胤拱手作揖。
藍胤皺了皺眉:「不必了,將藥膏給朕,朕親自為仙兒換藥。」
太醫們麵麵相覷,讓堂堂帝王為一隻寵物上藥,實在駭人聽聞。
可沒人敢有異議,他忙不迭地將瓷瓶遞給藍胤,然後一窩蜂散出了寢宮。
藍胤抱著懷裏的狐狸,剛才升騰起的一點愧疚早已煙消雲散。他冷冷吩咐:「往後宮裏不允許出現這麼危險的東西。需要抓老鼠交給宮人就行,明白了嗎?」
我淡淡地屈身行禮:「臣妾記住了。」
真可惜,本來還想給它兩腿夾成對稱的。
看到狐狸傷了一條腿,就讓他如此心痛嗎?
他可知我看到族人身首異處時心中的絕望?
我目送著藍胤抱著白狐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