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十月,到了我出嫁的日子。
新婚之夜,我端坐在喜房內等著齊景來與我圓房。
許是喝多了酒,齊景來時腳步有些不穩,輕輕地挑開了我的蓋頭。
紅燭搖曳,我巴掌大的小臉紅了又紅,低眉眼波流轉間,我握住了齊景的手。
“夫君,該喝合巹酒了。”
齊景從未見過我這般害羞靦腆的小女人模樣,緊了緊喉嚨,似是癡了般一直瞧著我。
一旁的喜事嬤嬤忍不住笑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花容月貌自是美極,可你一直看著太子妃豈不是要誤了吉時。”
齊景被嬤嬤的話說得臉紅,趕緊與我喝了合巹酒,完成了最後的禮儀。
喜事嬤嬤笑得合不攏嘴,走出去後,房間內隻剩我與齊景二人。
氣氛有些微妙,半晌,齊景尷尬開口,“清嵐,月兒的事是我委屈了你,你自小受萬千寵愛於一身,不會明白,月兒是個孤兒,她隻有我了,還請你……莫要為難她。”
是啊,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隻能依附於男人的菟絲花自然是會受到男人的更多寵愛,我輕笑。
“夫君言重了,嵐兒自小與夫君一同長大,你我夫婦一體,嵐兒所思所想所行皆是為了夫君,為了東宮,為了天下人。”
“嵐兒深知自己太子妃的責任,又怎會如此善妒,容不下一個月兒?”
齊景被我說的羞愧,感恩於我的大度識大體,對我的愧疚又多了幾分。
一夜旖旎,天將將亮時,我便起身,準備服侍太子上朝。
今日是我二人成親的第一天,依照禮數,我是要和太子一起進宮拜見帝後的。
洗漱完畢,齊景牽著我的手正要走上馬車,身後傳來小廝緊急的腳步。
“太子留步,太子留步!月夫人她……”
“月兒怎麼了?”
聽見月夫人病了的消息,太子心下一急,也顧不得許多便撇下我,隨小廝急忙去了她的院子。
我沒錯過小廝眼裏的躲閃,心下了然,沒說話,叫芙蓉扶我上了馬車。
“小姐,怎麼你和太子剛要進宮她就跳出來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想與你和太子一起進宮!”芙蓉氣憤的瞪著窗外。
我淡淡地喝著手中的新茶,等著齊景歸來。
聰明如齊景,月兒那點小心思瞞不過我,自然也瞞不過他。
隻是她一個妾室,妄想跟著東宮太子新婦第一次進宮拜見,盡管齊景再縱著她,那也是不能夠的。
果然,沒過多久齊景變皺著眉回到了車上,我放下手中的茶,拍了拍齊景的手,“月妹妹可要緊?”
齊景似是沒想到我會問這一句,愣了一下眉頭皺得更深,“應是得了風寒,無甚大礙。”
我知道,齊景是在給自己找台階。
月華院裏的婢女是我的人,早就給芙蓉遞信兒說了那月兒稱病叫太子回去不過是想要和我一起進宮。
太子不會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打葉家的臉。
“回去找太醫看看吧,女孩家,總生病不好。”
齊景欲言又止,握住了我的手半晌才開口,“好。”
進宮後,一切都很順利。
看我夫妻二人和睦,帝後心裏也高興,當即又賞賜了我許多金銀首飾和珍貴的頭麵,讓我帶回東宮。
太子要與皇上商量國事,拜見完皇後我就一人先回到了東宮,帶著一眾賞賜進了月華院。
“參加太子妃。”
月兒輕蔑地看著我,半跪不跪地給我請安,芙蓉正要出聲嗬斥,被我拉了下來。
“今日進宮母後賞賜了許多首飾頭麵,這幾套都是江南進貢最新的款式,月兒妹妹不能進宮,看看喜歡哪個留下便是。”
我暗裏點破月兒無法進宮的話果然激起了她的脾氣。
“太子妃是來嘲笑我的嗎?若不是你從中挑唆,景哥哥肯定會帶我一同進宮的。”
我看著她暴怒的神情不禁想笑。
不懂規矩不尊禮法,果然是頭發長見識短。
餘光掃了門外淺藍色衣袂,我嘴角一勾繼續說道。
“月兒妹妹言重了,今日進宮守的是祖製,我和太子殿下都無權阻攔,我知妹妹心中有怨,這不,皇後娘娘的賞賜,讓妹妹先挑。”
一番話狀似大度分享賞賜,但在月兒的視角自然是我在奚落她上不得台麵。
果然,她直接生氣的將宮女手中捧著的翠藍碧玉雕花頭麵一把掃在了地上。
“誰稀罕你的破東西!”
破東西?
這破東西可是皇後在潛邸時的陪嫁之物。
淺藍色的翠鳥簪應聲碎裂,碧玉珠子散落一地,這幅頭麵徹底毀了。
而且剛好毀在了走進門的齊景腳下。
“你在幹什麼?!”
齊景聽見了我們的對話,自是認識這幅頭麵是母後少時的陪嫁,甚是心愛才會送給了我。
月兒嚇得一激靈,但還是理直氣壯的衝齊景大喊。“葉清嵐羞辱我是一介孤女,上不到台麵,齊景,你管不管!”
齊景聽見她潑婦一般的叫喊聲緊蹙眉頭,大聲嗬斥著,“你們說什麼我都聽見了,嵐兒好心把母後最珍愛的頭麵送給你,你就是這麼對待禦賜之物的?!”
聽到是禦賜之物,月兒不免心虛,“我……我不知道!她沒告訴我!”她依然在狡辯。
芙蓉適時開口,“月夫人好差的記性,我們太子妃明明一開始就說好了是帝後賞賜要你先挑,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如今摔壞了禦賜之物,竟還要假裝不知好怪罪在太子妃頭上!”
“月夫人到底是仗著太子的寵愛,還是以為我們太子妃心善脾氣好,就要欺負死我們太子妃嗎!”
我拉了拉芙蓉的袖子,麵色哀戚地看著齊景,“好了芙蓉,不要再說了。”
“明天我就進宮稟告母後,是我不小心打碎了她真愛的頭麵,月兒妹妹人微言輕,若是叫母後知道定會責罰她的。”
“葉清嵐,你裝什麼!皇後喜歡你怎麼了,齊景他愛的是我!”
月兒一向在意別人拿我和她的家世做對比,我此話一出無疑是在戳他的痛處,她發瘋似的向我衝來推了我一把。
“夠了!”
“摔碎禦賜頭麵,頂撞太子妃,對帝後出言不遜,孤是不是對你太縱容了?”
齊景見她發瘋真的推倒了我,一時間,語氣森然,目光也非常不善。
我見時機成熟,慢慢起身擦了擦眼底不存在的淚水,躬身行禮,“夫君,今日是妾思慮不周不該來,早知妹妹如此敏感,都是妾的錯。”
說完,我便拉著芙蓉轉頭出了門去。
齊景一把甩開了月兒拉著他衣角的手,威嚴開口:“月夫人頂撞太子妃打碎禦賜之物,即日起禁足月華院,好好學習學習禮儀規矩。”
說罷急急地追了上來哄我。
齊景追上我,我依偎在他懷裏小聲抽泣,沒說月兒半句不好。
“都是妾不好,早知月兒妹妹不懂這些,我該早些讓她學學規矩的,月兒想見父皇和母後,下次宮宴帶著她就是了。”
齊景拍了拍我的背,像哄小孩般給我順氣,“都是孤太縱著她了,嵐兒,委屈你。”
我沒錯過他眼裏一閃而過的厭惡,以及對我稱呼的改變。
其實我並不想與誰為敵,也無意爭寵。
但誰讓月兒偏要和我作對,妄圖使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
我隻想坐好太子妃的位置,但若有人想挑戰我的底線,我自然是不會讓她好過。
太子當晚宿在了我房裏,一連五日,連我都不好意思的讓齊景要注意節製,可他偏偏像是吃定了我麵皮薄,老是說些輕薄話調笑我。
下人們都對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升溫喜聞樂見。
不過已經五天,果然,月華院那位,又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