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不會想到的。
哪怕被我藏在這裏的病例,也隻是一部分。
其實我還有很嚴重的抑鬱症。
病例上不會有什麼關於我的線索,她沒法通過這個找到我。
她又翻開我的日記本。
上麵記載了我所有的屈辱不堪。
初中時,我被後爸猥褻,又遭遇池嫣造謠所帶來的校園欺淩。
媽媽不在家時,後爸多次闖入我的臥室。
後來,我習慣性地在枕頭下放一把刀,才能勉強入睡。
反抗的時候,我不慎劃傷後爸的手臂。
池嫣見了,將這件事說給學校的同學。
她說,我在家勾引她的爸爸,還弄傷了他。
有誰會懷疑一個小學生的話,更何況她還是我的親妹妹。
造謠很快從小學部傳到了初中部。
我被所有人排擠,孤立。
可是這時候,媽媽,你在做什麼呢?
在我向你求援的時候,為什麼你隻是冷冷地看著我,說我惡心。
是因為我害死了爸爸,又恬不知恥地和你的現任丈夫扯上關係嗎?
媽媽癱坐在地上,潔白的睡衣很快染上肮臟的灰塵。
她的眼睛漸漸蒙上一層水霧,手卻一刻不停地翻著我的日記。
最終,她在最後一頁發現了一個號碼,嘗試著打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
「誰?」
「我……是齊雨的媽媽,你是她的同學嗎,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半晌,才傳來一聲歎息。
「阿姨,你真的關心她嗎?」
是樂顏的聲音。
她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朋友。
當初如果不是她開導,也許我早就親手將自己了結。
聽到她的話,媽媽有些無措,最終選擇性地略過。
她又問了一遍我現在在哪裏。
樂顏並不想和她掰扯,簡單告知情況。
其實我也有一年多沒聯係過她了。
她不知道我的近況,隻能告訴媽媽我租房的地址。
得到地址之後,媽媽如獲至寶,即刻動身前往。
我跟在她身後,看著她飛快地換衣服,等車。
我知道,這份焦急不是為了我。
很快,她來到了我租住的地方。
是一個老舊小區,環境不算好,但勝在便宜。
房門緊閉,媽媽上前敲了敲,無人回應。
她以為我躲在裏麵,敲門的力道越來越重。
「齊雨!為什麼不開門?」
「嫣兒的白血病複發了,你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失聯!」
之前看過我的病例和日記後,我能感受到媽媽心裏的一絲愧疚。
眼下,這份愧疚,正在被憤怒吞噬。
媽媽以為我在和她置氣呢。
「難道就因為我前麵沒接你的電話,你現在就躲起來裝死?你妹妹在醫院都快痛死了,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她的敲門聲引來周圍鄰居的側目。
看著她憤怒的模樣,無人敢上前阻止。
良久,媽媽似乎敲累了,停下動作。
也終於確信我不在家。
如果我在家,絕不會讓她費力敲這麼久。
手會疼的。
她知道我其實很在意她。
媽媽在門口坐了一會,正巧遇到房東大娘買菜上樓。
房東發現她,慢慢走近。
「你是,小雨的媽媽?」
媽媽很快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房東。
確認過身份,房東大娘放下剛買的菜,坐在媽媽身邊。
「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她媽媽,你們長得太像了。」
「小雨是個好孩子,這棟樓這麼多租戶裏麵,就數她最愛幹淨,嘴也甜,還經常給我幫忙。」
「聽她說,她搬出來住主要是為了自食其力,自己家裏爸爸媽媽其實對她特別好,還有個小姨是不是?小姨也對她好。」
「這孩子啊,怪招人疼的,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也有這麼個女兒。自律又上進,每天我看她出門,不是去工作就是去鍛煉。」
媽媽氣消了,什麼也沒說。
她清楚我在撒謊騙人,戳穿的話卻說不出口。
「隻是這幾天,我怎麼沒見她人呐?」房東有些疑惑。
「從前小雨每天都會按時回來,最近三四天我卻再也沒見過她了,是準備搬走了嗎?」
我靜靜注視著媽媽的表情。
媽媽總算意識到不對勁,猛然看向房東。
「她很久沒回來了?什麼時候開始?三天前?」
房東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激動。
「差不多是這個時間吧,你是她媽媽,難道不知道她去哪了?」
媽媽無言以對。
房東大娘看出些什麼,起身歎氣離開。
媽媽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好一會兒,才舉起手機報了警。
電話很快接通。
媽媽顫抖的語調暴露了她內心的慌張。
「我女兒失蹤了,她不見了……」
媽媽的眼角有些濕潤。
我蹲下身子,徒勞地撫上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