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與從前相差無幾的陳設,我思緒萬千。
電視櫃上依舊擺放著一家三口的合照。
我循著記憶來到閣樓,這裏是我曾經的房間。
冬冷夏熱,偶爾還有小強光顧,卻是我鐘愛的天地。
有自己的私密空間已是難得。
門上落鎖,鎖上生鏽,鏽上染灰。
我輕而易舉地穿過,不出所料,這裏已被雜物填滿。
牆角結了厚厚的蜘蛛網,就連我的床上都堆滿了池嫣不要的東西。
她明明可以扔掉,非要放在我這裏。
小時候,剛一捐獻完骨髓,池嫣便要求媽媽將我送走。
那時的我不懂什麼是尊嚴,隻想留在媽媽身邊。
於是我向他們下跪,祈求給我一口吃的就好。
住閣樓我願意,家務全包我也願意。
可後來我才明白,外公外婆說的是實話。
媽媽心裏是恨我的。
後爸對我呼來喝去,池嫣想方設法地欺辱我。
我都忍下來了。
親生母親的視而不見才是錐心入骨的刺。
池嫣將她的雜物堆滿我的房間,母親在一旁袖手旁觀。
她看出我的憤怒,語氣卻坦然無謂。
「和你妹妹生什麼氣?又不是沒給你留睡覺的地方。」
她隨手指了指地上:「打地鋪也是睡啊。」
門口傳來聲響。
媽媽洗完澡後,打開了我的房門。
她走過的地方留下明顯的足印。
很顯然,自從我離開後,這裏已經兩年未曾有人踏足了。
她開始在房間裏仔細翻找,灰塵嗆得她止不住地咳嗽。
我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
為了治池嫣的白血病,她必須找到我。
可她聯係不上我,又根本不知道我搬去了哪裏,更不了解我的人際圈子。
她所能做的,隻有到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找找線索。
她找了很久,終於在床底下翻出來一個鏽跡斑斑的小盒子。
我目光一滯。
當初搬走的時候,我將這些塵封的秘密藏進床底,料定他們不會再踏進閣樓。
未曾想,這些東西還能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鐵盒上有密碼鎖。
媽媽試了好幾次都沒打開。
最後一次,她誤打誤撞輸入自己的生日,鎖開了。
盒子裏不是什麼珍貴的物品,有的隻是日記本和病例,還有空空的藥瓶。
她率先拿起病例看了看。
給池嫣捐獻完骨髓後,由於長期營養不良,我患上了後遺症。
抵抗力嚴重下降,醫生說,一場感冒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這樣的後遺症幾乎無法逆轉。
於是我隻能強身健體,堅持每天晨跑夜跑,才能勉強保證自己少生病。
卻被池嫣說成是早出晚歸勾引男人。
除此之外,每到陰雨天,腰椎還會傳來刺骨的疼痛。
這種疼痛,哪怕我現在已經是個靈魂,回想起來仍舊遍體生寒。
好在,以後再也不用忍受這樣的痛苦了。
後遺症的事,我沒跟他們說。
說了,也不會在乎。
每個下雨天,我都靠著自己攢錢買的廉價止痛藥撐過去。
媽媽的氣息逐漸起伏。
我能感受到,她看見這些病例很是意外。
從前她隻覺得池嫣是身嬌體弱惹人憐愛的小女兒。
如何會想到,包攬家務,每日勤加鍛煉的我,身體居然會這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