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他終於變了臉色。
郎塢掐著我的後頸靠近,怒意和恨意在眉間顯現。
“涼虞!十年前是你害我家破人亡入宮去勢!這十年來每一天我都在想怎麼親手把你千刀萬剮丟入油鍋!”
“我想不通這世間怎會有你這般惡毒的女子!”
我愣了下,他這是編的什麼故事?
“你什麼表情?”
“滿口胡言,看騙子的表情。”
他更怒了,手上力氣加重,咬牙切齒地問:“你不記得了?”
“我……”
“你怎麼能不記得!你怎麼敢不記得!?”
他朝我吼出來,眼睛赤紅。
我有些迷茫了,倘若真的是我害他這般……
“你別以為忘記了就代表沒有發生!你不是想死嗎,我偏不讓你死!”
“憑什麼我在地底受盡屈辱折磨,而你忘得一幹二淨心安理得……”
“涼虞,你最好祈禱自己命薄。”
郎塢陰冷地說:“不然就等著生不如死。”
郎塢派人脫掉我的鞋,讓我光腳在雪地上走路。
同時頭頂一碗滾燙的熱水。
“長公主殿下金枝玉葉,在宮裏來去都是步攆。想必宮中景色不曾好好欣賞。”
“今日便借著雪景,從東門賞到西門吧。”
“碗落,從頭開始。”
臉上的劃痕已經不再流血,我知道他已經掌控了權勢,不得不任他擺布。
可我絕對不會低頭。
他眼中的恨意和嘲諷溢出,明晃晃地讓我給他下跪求饒。
郎塢,你做夢。
我淡淡地接過一碗熱水往頭頂去放,燙到手指根本拿不穩。
一杯碎掉,那便下一杯。
直到雙手通紅,起了泡、又麻木掉。
夜晚風大雪也大,當一隻腳陷入雪中時,我隻感受到徹骨的寒冷。
殿內通明,郎塢一定在看我。
他一定在笑。
他一定在得意……
我忍住疼痛的淚水,顫抖地重複一遍又一遍。
不就是從東門走到西門嗎,不就是光腳踏雪嗎。
我可是涼虞,我可是最尊貴最厲害的長公主……
黑夜被撕開一角,雪越來越大。
葉公公為郎塢舉著傘,而郎塢腳下,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涼虞。
月光照出她的脆弱和破碎,也照明了臉上刺眼的疤。
發紫的腳,蒼白的臉。
和倔強的嘴。
“大人,還要繼續嗎……”
繼續把她潑醒,讓她完成這項酷刑。
郎塢沒回,喃喃了一聲:“為什麼。”
為什麼已經這麼難熬了,她還能這般堅持。
他當年被人打到頭暈吐血,沒有一絲力氣求救時……
他就跪下了。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
總有一天他要站著讓他們付出代價!
涼虞,我倒要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我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可醒來是悶青色的天,黎明的殿外。
我動了動手指,毫無知覺。身上的衣裙甚至結了冰。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出現一個黑金色的下擺。
求生的欲望使我緩緩朝他靠去。
“救……救……”
“殿下是在向臣求救嗎?”
手倏地停滯。
那個熟悉到讓人憎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緊接著,沾有汙雪和泥土的鞋底狠狠踩在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