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那個通風的窗口被打開了,我明白他是從那裏鑽進來的。
終於有人來了,隻要別讓我一個人在這一片漆黑裏麵度過兩天,不管是誰來我都感激,小偷、強盜,隨便什麼人。
“我不報警!”我扯住他的衣袖,死死地扯住,“你別走。”
“你幹嘛?!我可是個小偷,你留我幹什麼?”少年想把他的衣袖從我手中扯出,我力氣不如他大,衣袖的布料漸漸從我手中滑出。
“小偷也沒關係,求求你,不要走,這裏太可怕了,求你留在這兒陪我……”
我磕磕巴巴地說,“我,我還有46塊錢,我都給你,你不要走……”
我掏出卷成一團的紙幣,舉著手往他麵前遞。
他擰著眉毛看我,好半天,終於一把奪過我手中的錢。
“嘖,看在我吃了你一頓肯德基的份上!你要我陪你多久?”
“兩天。”
“我兩天都能搞到幾百塊,你才給我46,我虧了。”少年不滿地嘟囔著。
我抿著唇怯怯地說:“我以後再補給你更多的錢,我現在隻有這麼多了。”
“我要四百塊。”
四百塊,我怎麼搞到四百塊?我一陣煩惱,但是還是答應下來。
別讓我一個人在這兒待著,其他我什麼都能接受。
擺脫了恐懼之後,羞恥感後知後覺地找上了我。
——我尿了褲子,又在地上躺了那麼久,現在肯定又臟又臭。
我不敢離他太遠,又不敢靠他太近,隻能隔了他半米坐著,沉默相對。
少年沒看我,“你離我那麼遠幹嘛?我現在又不偷你東西。”
我連連擺手,臉頰發燙,“不是不是!我是怕我身上太臟了。”會讓他嫌棄。
“哦。”他的語氣稍微輕快了一些,“那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比你更臟的時候都有,不會嫌棄你的。”
“這樣嗎?”
“對啊,做小偷的,被發現了之後可慘,被打到屎尿齊流也不是什麼少見的事。啊,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易生。”
“我叫,江佑景。”
“右?右邊的右嗎?好奇怪的名字。”
我搖搖頭,“不是,是庇佑的佑。”見他一臉迷茫,我稍微勾起嘴角,示意他伸出手。
我在他的左手心裏一筆一劃寫出“佑”字。
他專注地看著我的手指,“這個字我不認識,但是我覺得比我名字牛逼多了。”
我抿唇,低下頭,“我不喜歡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就像我的命運一樣,是詛咒,讓人厭惡。
“我早就想問了,你看起來是個乖乖女,怎麼會被關在地下室?”
見我沉默,他甚至開了個玩笑,“該不會是因為偷吃肯德基吧?”
“就是因為偷吃肯德基。”我提起一個慘淡的笑。
他的笑容沉寂下來,我們之間又歸於沉默。
“為什麼?看你家房子,你爸媽應該不至於窮到為了50塊這樣對你。”易生的聲音在這間狹窄逼仄,滿是塵土飛灰的地下室裏回蕩。
易生完全是個陌生人,他是個小偷,還準備來我家偷東西。
可是從他帶著光鑽進這間地下室裏開始,我就提不起一絲對他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