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宏兒,生活好過了許多。
他長得結實健壯,身量比同齡孩子高出很多,那張粉雕玉琢的臉和他父親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因著當初那個承諾,他是皇帝受疼惜的孫兒。
小小的人兒謙遜知禮,聰明又嘴甜,哄得闔宮上下無人不喜。
但不包括蕭煜,他的父親。
他甚少踏足承恩殿,父子倆的見麵,多是在禦前宮宴。
兩三歲時,他咬著手指頭問我,小貓有爹爹陪著玩耍,為什麼宏兒沒有。
我告訴他,爹爹在忙國家大事。
他懵懵懂懂,再長大一點,就不再問了。
宏兒兩歲時,白芷惜嫁給瞿大將軍的兒子,瞿家駐守東北,名震一方,瞿家長子卻醉心詩書,任職翰林院,是白相的關門弟子。
大婚當天我和太子去觀禮,拜堂時新娘子嗚咽出聲,儀式隻得匆匆結束。
蕭煜的臉異常難看,我平靜地喝著茶水,癡男怨女,又關我什麼事?
蕭雅很樂於給我添堵,這些年從沒停止過往太子身邊塞女人,白芷惜嫁人後更是明目張膽。
那天,承恩殿外跪了個大肚子女人。
她的哭訴淒美動人,我命人上了茶水,安靜地聽著。
太子在公主府喝酒,大醉後上了這位歌姬,珠胎暗結。
蕭煜匆匆趕來。
“太子殿下,”我闔上茶盞,“妾身隻一條,女人無所謂,腹中胎兒不可留。”
蕭煜眯起眼,“郭雪盈,沒想到你如此狠毒,連未出生的胎兒都不放過。”
“是嗎,我不覺得,如果太子殿下下不了手,妾身可以代勞。而且,”我抽出腰間軟劍,指著臉上發白的女人,“如此孽障,來一個我除一個。”
女人哀哀哭求,“太子殿下救我。”
“你竟在東宮配劍?”他眼裏蒸騰起怒火。
“太子殿下看來不太了解我,也不了解郭家人,我們身上從不缺少自保的武器,哪怕是一支金簪,您應該慶幸,此刻它對著的人不是您。”
女人白皙的脖子現出血痕,太子定定地看著我。
“孩子不是太子的,孩子不是太子的,是長公主,長公主讓我來的!”女人哀叫著爬開,地上留下一條血痕。
“郭雪盈,不要仗著郭家,一次一次挑戰孤的底線。”太子眼神冰冷。
他終於說出了心中隱藏許久的話。
我笑了,“太子殿下如今能站在這裏,對雪盈如此說道,可不是因為有我父親命填南方,有我哥哥死守西北?”
“你們害死阿喬的時候,可曾想過我的底線?”
他額間青筋暴起,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我們徹底決裂。
自阿喬死的那天,這高高的宮牆裏,隻有我的宏兒,是唯一的陽光。
可我萬沒想到,有一天,我的世界會徹底墮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