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8

禁足期間我並未閑著。

連著半月，陰雨纏綿。

有消息傳來，冀州大澇後起了瘟疫，浮屍滿地。

我卻知道機會來了。

雨停之日，我將寫好的東西封好在信封內，吩咐丫鬟送到李彥周手中。

丫鬟不解。

「王妃若想求得王爺原諒，為何不寫悔過書，反倒寫藥方？」

我不解釋，隻吩咐她照做。

本以為要等些時日，不想第二日，便有下人請我去前院。

去的路上遇到神采飛揚的黃側妃。

見到我她吃了一驚，有些緊張的攥緊手帕。

我從她身邊走過。

內宅的陰謀詭計是她賴以生存的手段，卻不是我的。

前院書房內，李彥周坐在上首，右側坐著一個年輕女子，一雙鳳目熠熠生輝。

長樂公主，我終於見到你了。

9

長樂公主年十八，乃齊王李彥周的胞姐。

傳說她八字弱，怕養不活，剛生下來便被徐貴妃送往邊疆，跟著戍守邊疆的舅舅徐大將軍生活。

她在邊疆多次立過戰功，十五歲被接回京。

長樂公主率先問道：「冀州大疫，父皇命齊王抗疫，我聽齊王說你呈上藥方，言說可解瘟疫。」

「但據我所知，你乃夏家千金，一直養在閨閣中，怎會醫術？」

我道：「公主，我乃夏家庶女，我的外祖父是一名遊醫，寫下藥方傳給我娘親，娘親傳給我。」

前世我也曾拿出藥方給顧遠山，想為冀州抗疫出一分力。

可他卻一把燒了藥方，嘲笑我：「你一個女人寫的方子誰敢用？」

後來我將藥方賣給一個去冀州行醫的遊醫。

遊醫解了瘟疫，拿著萬金登門拜訪要報答我。

我當著顧遠山的麵將金子還了回去。

「肯用我的藥方，便是對我有知遇之恩，銀子便不用了。」

見到手的銀子飛了，顧遠山寒冬臘月讓我用冷水洗衣服，一冬下來，雙手滿是凍瘡。

我望著長樂公主堅定道：「臣妾願前往冀州抗疫救災，驗證藥方真假。」

長樂公主神情微動。

我繼續道：「臣妾還有一個建議，如今疫區百姓如在水火之中煎熬，齊王殿下若一同前往，定能撫民情，安民意，得民心。」

長樂公主眼眸雪亮，立即道：「此法可行！冀州府尹是二皇兄燕王的人，他隱瞞疫情，父皇震怒，命我等抗疫救災，若我等處理好瘟疫，得了民心，一定能得父皇加賞。」

李彥周皺眉：「冀州凶險，我金尊玉貴，恐不合適。」

長樂公主眼中劃過失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彥周仍是搖頭。

我道：「不如讓長樂公主代齊王殿下前去？」

不等長樂公主反應，李彥周叫道：

「如此甚好！阿姐，你與錦月一起去一趟冀州吧。」

10

輕裝簡行，三日後，我已坐上前往冀州的馬車。

臨行前，長樂公主與我有過一次單獨對話。

「夏錦月，從一開始，你便想讓我跟你去冀州吧？」

我直視她的鳳目。

「自然，齊王貪生怕死，又怎麼會跟我去冀州。」

「放肆！齊王是我的皇弟，更是你的夫君！」

我道：「皇帝將冀州之事交由齊王處置，他卻怕承擔風險，膽小怕事，並非明主。」

前世也恰恰如此。

齊王畏首畏尾，在與燕王的鬥爭中節節落敗，最後一杯毒酒了卻殘生。

她目露嘲諷之色。

「我父皇子嗣稀少，已成年的不過燕王和齊王兩個皇子，燕王貪婪好色，他若登基，受苦的全是百姓。」

「夏錦月，你主動前往冀州救災抗疫，我很欽佩，但你說的話大逆不道，不要再說了。」

「這次回來我便會跟齊王進言，我保你一世榮寵，後宅無憂。」

我毫不掩飾眼中的野心：「可是公主，我求的從不是這個。」

「你想要什麼？」

我道：「我想要一位明君，能讓這世間女子盡情揮灑能力的明君，我想輔佐公主成為這樣的名君。」

「荒謬！」

我直視她眼睛，毫不畏懼說道：「有何荒謬？公主自幼習武，在邊疆跟著徐大將軍操練數年，更是數次立下戰功，聲名赫赫。」

「齊王自私薄情，燕王沉迷酒色，唯有公主，一心愛民，方為名主。」

她臉色恐怖異常，緊緊盯著我道：「夏錦月，你知不知道，剛才你說的任何一句話傳出去，足夠你被淩遲一萬次！」

我輕輕笑道：「公主，難道你從來沒有過這些想法嗎？」

日光灼灼，射進她眼眸。

一瞬間，我看到她眼中翻湧的情緒。

情緒的名字，叫野心。

「既然如此，便讓我助公主一臂之力吧。」

從一開始，我選擇的便是長樂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