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在如兒的院子裏沒等多久,就見她氣鼓鼓地回來了。
家裏下人哪怕被換了芯子,隻要賣身契在我手裏,就沒人敢違抗我定下的規矩。
她一進來就陰沉著臉:
“你敢軟禁我?”
我有些好笑:“深閨女子,除非我給你安排好車馬隨從,不然你連前院都去不了,你怎麼連這點小事都不記得了。”
她眉毛一豎:“那我想出去做生意揚名立萬呢?我要出去參加詩會一鳴驚人,我要輔佐皇子稱帝,做他背後的女人。”
她說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話,好在我一早就讓下人都到院子門口守著,一個都不許放進來。
我不疾不徐道:“當今皇帝六十有餘,太子四十三歲已做了二十年的監國太子,地位穩如泰山,你連自己出家門的本事都沒有,還想輔佐誰坐上皇位?”
“還想參加詩會?背兩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嗎?”
我看那些穿越者都會背這兩句。
“至於你說做生意,我已教過你管家理賬,待你出嫁時定會陪嫁些鋪子,都隨你打理。”
聽到這她眸中閃過精光:“那我什麼時候能出嫁?”
我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最幸福快樂的時光就是在家做女兒的時候。
哪怕在娘家過得不盡如意,也比在夫家強不知多少倍。
出嫁之後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艱難。
公婆妯娌,大姑子小姑子,婢妾子女,哪樣不要費盡心思打點起來?到那時候,連個能護著自己能依靠一會的人都沒有。
夫君隻是個不斷給我帶來各種問題的人。
一旦我真的放下戒備完全依靠他,等待我的就是萬劫不複。
本朝甚至有過,公主被駙馬毆打致死,太後判駙馬死罪,最後群臣諫言,說公主出嫁不算皇室中人,駙馬不算殺了皇室,隻單單打死妻子罪不至死。
朝堂上吵了一個月,最後隻判了駙馬流放五百裏,後來遇大赦,那駙馬竟還能風光回京。
那些禦史甚至還指責太後幹擾前朝政務,有牝雞司晨之嫌。
公主尚且如此艱難,何況普通女子,就連我在承陽侯府這些年,也是一直殫精竭慮地熬著。
夫家的管家婆,娘家的聯姻工具。
出嫁後,我便沒了家。
我憐愛地摸著如兒的頭發,這是如兒的身體,她的魂不知道去了哪裏,但原本該她吃得苦,現在有別的孤魂野鬼來上趕著替她受了:
“你如今也到了議親的年紀,這幾日我會同你父親商議。”
她驕矜道:“我可不嫁庶子,也不嫁庶嫡子,爹娘都是嫡子嫡女的嫡子才配得上我!”
我未置可否,起身回了自己院子。
晚上侯爺回了我院裏,更衣後我便提起女兒們的婚事。
誰知剛說兩句,侯爺便把書放在小幾上,麵露責備:
“還說出嫁,就她這樣嫁出去都是丟咱們家的顏麵!夫人啊,我知道你平日瑣事多,但我安心把子女的教養都托付給你,沒想到到頭來竟弄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