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二小姐茗兒是我的陪嫁丫鬟朱姨娘所出，今年十五，剛比如兒小兩個月。

這孩子自小在我膝下養大，在我心裏和如兒的孿生姐妹差不多，向來和我親近。

可她今天卻一反常態，一進來就有些畏畏縮縮，看向我的目光還帶著猜忌。

茗兒自小吃穿用度都和如兒一樣，下人們也從不敢怠慢，養的她大方穩重，矜貴自持，何曾有過這般畏手畏腳不成體統的樣子。

難道近日府上怪事頻出，讓她受了驚嚇？

想到這我有些心疼這孩子，朝她招了招手：

“茗兒，到娘這裏來，你姐姐隻是生病了，別怕。”

茗兒先看了眼如兒的臉色，才怯懦地喚了聲：“娘。”

如兒當即拍桌子喊起來：

“你一個庶女，見了我怎麼不下跪？還敢叫嫡母一聲娘？你也配？！”

茗兒嚇得立馬跪在地上磕頭：

“嫡姐我錯了，求你不要把我發賣了。”

我隻覺得額頭上青筋直跳，看樣子茗兒也是被換了芯子。

大家族裏同氣連枝才能枝繁葉茂，女兒們的婚事大多是為了發展娘家勢力。

哪怕是庶女，高嫁出去隻要念著娘家的情分，也會拉娘家一把。

付出十五六年就能換來女兒們幾十年對娘家的反哺，怎麼算都劃得來。

等姐妹們結婚後自然是相互的依仗臂膀，這依仗靠的就是出嫁前的情分和血脈。

若是在閨中感情就不和睦，出嫁後怕不是會落井下石，甚至反噬娘家。

是以我對庶女們從來都是精心教養，尤其看重她們姐妹間的情分。

可今天鬧了這麼一出，分明是打我的耳刮子。

我把茶盞重重摔在地上：

“如兒，你在胡鬧什麼？還不快跟茗兒道歉！”

如兒還沒說什麼，茗兒先哭了：

“都是我不好，隻能怪我運氣不好穿成庶女，嫡母不要生氣。”

如兒從鼻子眼裏冷哼一聲：

“我可是嫡女，生來高貴，怎麼能跟一個庶女道歉！我可是嫡長女！那些個庶妹庶弟生出來就是我的奴才，我想發賣就發賣！”

她越說越上頭，轉而指著我罵：

“都怪你是個庶女，害我隻是庶嫡女，我要讓爹爹休了你，重新娶個嫡女回來，那我就是嫡嫡女了，就是後來的繼室填房都沒我尊貴！”

我起身圍著她緩慢踱步，起了幾分戲弄的心思：“那你便去告吧，看看你爹爹管不管後院這些事。”

侯爺平日都在前院，隻有晚上才會回後院歇息，沒有我發話，她到不了前院就會被看門的婆子攔下。

如兒一甩袖子氣衝衝走了，茗兒還在地上跪著發抖。

我溫和地過去拉起她，摟著她的脊背：

“咱們家不是那起子飯都吃不上的小門小戶，你長這麼大，為娘的什麼時候不是把你當親生的看待了？你是侯府二小姐，有的是尊重體麵。”

“再者，女孩的貴賤難道就是嫡庶出身定終身嗎？隻要你自個立起來，誰都別想把你踩下去。好了，回你自己院子裏去吧，屋裏那些下人婆子有敢拿大的，你直接來回我。”

我越說茗兒越震驚，好像我在說什麼荒唐的話。

但她還是規規矩矩行禮後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