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哇......」妹妹坐在地上，蹬著腿大哭大鬧。

「敗家子！好不容易才得來一個，我連主院都沒給，這才多久就被你們給弄壞了！」父親黑著臉，拂袖而去。

「作死的丫頭，還不快滾出去！」姨娘踹了我一腳，厲聲罵道。

我捂著腳踝，疼得眼淚直打轉，卻還是強忍著不讓它流下來。

「我的乖寶珠，別哭了啊，哭多了傷身體。」姨娘抱起妹妹，柔聲哄道，全然沒有了平日裏對我凶神惡煞的樣子。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屋子，漫無目的地遊蕩，顧府這麼大，卻好像沒有一處是屬於我的。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什麼了......

我不過是想要一些關愛罷了，難道這也錯了嗎......

我一路哭著跑到了後花園的假山處，縮在角落裏，哭得肝腸寸斷。

假山外是一汪池塘，我望著池塘，不由得生出些念頭。

或許，我真的不該來到這世上......

4

我到底沒有死在八歲那年的晚上。

在一隻腳踏入水中的那一刻，我猛然驚醒過來。

內心關於生的念頭無比清晰。

我告訴自己，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隻是，從此以後，我不再同妹妹爭搶姨娘那點微薄的關愛，而是日日泡在府學裏，同夫子學課業。

府上的夫子是個極有學問之人，他傾囊相授，我學得也很快。

於琴棋書畫上，我更是頗有天賦，不到兩年的時間，便已習得其中精髓。

父親得知此事後，頗感驚奇，難得將我喚至書房，誇讚道：「不曾想，你竟如此聰慧。」

姨娘似是也沒想到，平日裏沉默寡言的我，竟能在琴棋書畫上有所造詣，難得對我有了好臉色，溫聲細語道：「怪不得昨晚你父親在我這裏歇著的時候，還跟我提起你呢，說你如今長大了，愈發沉穩懂事了。」

「真的嗎？」我不敢置信地問。

「當然。」姨娘摸了摸我的頭，一臉慈愛：「日後你便好好學吧，待到日後及笄，尋個好人家嫁了，也算是報答我了。」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心頭暖洋洋的。

這還是姨娘頭一次對我這般和顏悅色。

我歡喜極了，隻以為自己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然而，不過短短一日的時間，我便再次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那日，妹妹在後花園裏踢蹴鞠，正盡興的時候，蹴鞠球被她踢到了池塘裏。

大雪剛過，岸邊還有些積雪尚未消融。池塘裏的水，冰涼刺骨，碰一下就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妹妹自小被姨娘寵壞了，什麼也不顧便使喚我去替她撈。

我猶豫片刻，支支吾吾道：「妹妹，我來了月事，不便下水，可否讓我找個侍衛替你去撈？」

妹妹聞言，頓時小臉一沉，怒氣衝衝道：「我不，我就要你撈。我才不要那些卑賤的下人碰我的球呢。」

我咬了咬唇，低聲道：「可我真的不方便......」

妹妹不由分說便將我往池塘邊拽，怒道：「你是我姐姐，本該讓著我的，不過一個蹴鞠罷了，你撈一下又能怎麼樣！」

見拽我不動，她生氣極了，轉身跑去叫來幾個下人：「你們，把她給我丟到水裏去，我要她給我撿球！」

「不要，不要......」我嚇得連連後退，卻被那幾個下人強行按住手臂，拖到了池塘邊。

「寶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是真的身體不適......」我哭著求饒，但妹妹卻無動於衷，眼睜睜看著我被丟進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