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記得。
那個口口聲聲不想救易言的人,是我。
十年前的雨夜,易言被易家夫人追殺,危在旦夕。
我遇見他時,他正倒在昏暗的巷子,血水與淚水模糊他的眼眶,整個人狼狽不堪。聽到我的腳步聲,他猛地抬起頭,恍若抓到救命稻草,他請求我救救他。
聲音哀慟,十分可憐。
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易家私生子,對陌生人的警惕讓我自始至終都隻是站在不遠處,看著他支撐手臂想要站起,轉眼又重重倒下。
我的冷漠持續到謝願出現。
謝願毫不猶豫跑向易言,試圖將他從泥濘中拖起。
隻是她力氣太小,每當快要成功時,下一刻又被易言身體壓倒。
無可奈何下,謝願請求我的幫助:“快來幫幫他。”
我腦海思緒翻飛,最終還是無法對一個生命無動於衷。
悲憫心戰勝理智,我將易言放在背上,吃力將他背了起來。
他對我們下達指令,不要去醫院,趕緊找一個隱秘的地方藏匿。
我們將易言背到一間破敗的祠堂。
祠堂內,謝願溫柔撕開裙擺作布條,為他包紮傷口。
“你為什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謝願問他。
易言並沒有說明緣由,他眼睛受傷不能視物,隻能摸索著從手腕摘下手表,將手表塞到謝願手中。
“這件東西你拿著,若是我能活下來,請你憑借信物來尋我,往後我一定會護你周全。”
祠堂燈火通明,我就在兩人上方望著這一係列動作。
也就是就是這個時候,我終於看清鐫刻在手表上的花紋。
那是孔雀翎花紋。
代表著易家親信的家徽。
我聯想到最近小道消息:易家來了一個私生子,易家夫人怕私生子影響親生兒子地位,數次對私生子動手。
此情此景,讓我不得不懷疑,眼前的男人就是易家私生子。
易家家族正在內鬥,毫無勝算的私生子必然是內鬥的犧牲品。
如果被易家人發現我們救了男人,到時恐怕我和謝願會死得無聲無息。
而謝願顯然不知道這些。
我決不能讓我們送死。
我先發製人拉起謝願:“我們快離開。”
謝願不明所以:“他還沒有脫離危險。”
“別管他了,救他是我們的情分,他的生死本就不關我們的事情!”
為了讓謝願離開,我說的話太過決絕。
好在謝願向來聽我的話,在片刻掙紮後,她順從牽起我的手,任由我帶她逃離。
在祠堂關閉前,我借著門縫看向易家私生子。
他手指捏緊外套,鬆開之後,褶皺處布滿血痕,可見用盡全力。
他在恨我,我腦海閃出這句話。
他恨我不願救他,恨我一開始就冷漠地看著他在泥濘中爬起又摔倒。
這種被拋棄的憤恨逐漸變成一種執念,綿綿無期,直至在十年後的今日,依舊不曾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