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提議讓我有些詫異。
我停下腳步瞟了他一眼。
上一世我上船的時候,雖然我沒看到,但他肯定就在附近。
是他偷偷拍下照片,才讓全村都知道我上了船,害我被口誅筆伐。
當然,那張照片裏還有我媽。
上一世我死後,全村嘴巴緊閉,對外稱我是因病身亡,不了了之。
我媽來祠堂收屍的時候,平仔也在。
我靈魂飄蕩在附近,聽見他們說的話。
原來當時平仔拿著那張照片去和我媽討價還價,說以後娶我要少點彩禮。
我媽壓根沒打算讓我嫁給這個窮小子,隻是也沒有明確拒絕,因為平日裏還要使喚他。
一開始她不以為意,直到後來村裏在複盤龍舟賽為什麼會輸時,平仔故意引導輿論,說肯定是有婦女登船了,我媽才緊張起來。
隨後平仔在他家人的‘獻計’之後,二話不說就把那張照片公布了。
為了不得罪未來的丈母娘,他還特意把我媽那一角截掉了。
我媽逃過了一劫。
但平仔從始至終沒有想讓我逃。
他不喜歡我讀書,不喜歡我成績優異,不喜歡我做那些他做不到的事。
他想把我拉到和他一樣的位置,無知且惶惶終日。
這樣我才能被他拿捏。
所以一旦遇到能落井下石的機會,他就絕不會放過。
他以為在所有人都唾棄我的時候,他不嫌棄地拉我一把,我就會對他感激涕零。
他得逞了,我媽也答應他等我一畢業就給我們操辦婚事。
可是我死了。
但活人和死人怎麼結婚呢?
無所謂,我媽會榨幹我最後一絲價值。
在我的屍體在插電的冰棺裏放到第五日,她和鄰村的一個姓黃的家庭達成了共識。
黃家唯一的兒子三十二歲,光棍一條,病入膏肓,時日無多。
等他一死,就給我們辦冥婚。
......
最終,我媽用我的屍體,撈到了十萬元的彩禮費。
我眼看著我媽拿著錢,笑得眉眼彎彎,一點不像死了女兒的樣子,終於對這世間沒有半分不舍,魂魄慢慢散去。
醒來時,就已重生。
所以,我很清楚我媽絕不會把我嫁給平仔這種村裏的小混混,因為以他的家庭條件,絕達不到我媽的要求。
上一世她隻是口頭答應了,沒到最後一刻,誰也不好說。
平仔見我呆愣著,又提醒了一句,“你就站在這裏,我給你拍照啊,我這個蘋果手機拍照杠杠的!”
他半是炫耀地說道,指著龍舟的船頭的位置。
我看著平仔,我心裏犯疑。
明知道會是什麼下場,我怎麼可能站上去?
他是故意要這麼做,好舉報我登舟吧?
我正要開口拒絕,身後忽然傳來我媽的聲音。
“李迎他,你這個死丫頭,洗個衣服磨磨蹭蹭的,家裏還有那麼多活要幹,還不給我滾回來?”
待她走近,我急中生智,故意上前一步。
在我媽的角度一看,這簡直和平仔貼在一起沒有區別了。
她氣得眉頭一擰,怒道:“你們兩個光天化日的在幹什麼?”
“媽,平仔說要我嫁給他。”我直接道。
我媽一聽,以為是野豬要拱了她家的白菜,氣得要來打平仔。
“好啊,你這個混小子,我閨女也是你敢肖想的,你給我站那兒不許動!”
“還不上船去?我媽不會水,不敢追上去的。”
我故意擋住平仔的去路,又好心給他指路。
平仔平日裏最怕我媽,一時慌不擇路就上了船。
我媽沒有多想,直接追了上去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給老娘聽好了,我們家李迎他的彩禮起碼要二十萬,這樣她弟娶媳婦才有著落,你要是拿不出來,就少跟她來往,再讓我看到一次,我讓她爸削死你!”
“不敢了,不敢了......”
我也沒閑著,拿出手機默默地拍下這一幕,隨後便端著衣服先走了。
等我媽回到家裏,我已經乖巧地把晚飯做好。
她早提著第一波粽子去送了人。
家裏頭的籠屜正在蒸第三波。
草草地吃了晚飯後,我媽一邊拿粽子放進籃子裏,一邊板著臉對我說。
“死丫頭,我可警告你,和那個平仔離得遠遠的,不然我就抽死你。”
我小心翼翼地應著,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乖巧無害。
“媽,我知道分寸的,不會亂來的。”
從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我媽的藤條。
說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童年用的,其實就是為我準備的。
因為我弟弟從來沒有挨過一次打。
就連初一時他第一次在網吧通宵沒回家,家裏人也是怪我沒有看好弟弟,對我一頓猛抽。
我媽瞪了我一眼,“你知道就好,趕緊去把碗洗了,村口驛站那裏還有幾個快遞去拿回來。”
她撿好了第二批送人的粽子,就準備出門。
我叫住了她:“媽,這個新口味的粽子也就隻有這麼點,怕是不夠分。”
“怕什麼,不夠分就不分”我媽回頭瞥了我一眼,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左鄰右舍都分了些,這些粽子是給你外公和你舅舅的,其他的親戚,你爸爸會想辦法。”
我小聲建議道:“可以再包一些。”
我媽想了想,似乎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
“我記得那一處確實還有些菌子沒采,等明兒個我再去瞧瞧,免得叫人捷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