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放假三天,我媽特意留了一家人兩天的臟衣服給我洗。
嫌浪費水,非要我上河邊用手搓。
這麼多年來,回回放假都是這麼個套路,我已經習慣了。
上一世,我馬上就要參加高考了。
老師說以我的成績可以考個不錯的大學。
而考上大學,我就可以離開這個小鎮了。
可是我沒想到花一樣的年華最終還是葬送在親生父母手裏。
家裏並不富裕,卻把我弟寵得無邊。
家裏有錢都是緊著他,他身上從頭到腳都是名牌。
爸媽生怕他這個男孩在學校裏被人瞧不起。
而我是女孩,便顯得無所謂了。
一年四季兩身校服換著穿。
但凡有件花色的衣服,那也是絕對是表姐不要扔給我的。
在這一點上,我慶幸自己還有個表姐。
我很早就知道在我們這樣的家庭,女孩子有書讀已經是父母格外開恩了。
我不敢開口要別的。
甚至我為了不被剝奪求學的資格,努力當好他們心中的乖女兒。
他們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絕無二話。
我與弟弟爭執,錯的一定是我。
臟活累活,我包幹。
可最後呢?
臨門一腳我還是沒能熬過去......
死後我的屍體淪為她們賺橫財的工具。
說到底......我豈止是不甘心,是有濃得散不開的怨恨!
想著這些,人已經到了河邊。
下意識地看向那停靠在一旁的龍舟,我心裏有些犯怵。
上一世他們非說龍舟比賽輸給了隔壁村是因為婦女登舟,壞了氣運。
當時村民義憤填膺、振振有詞地指責我。
我也唇槍舌戰,說他們封建迷信、歧視女性。
但我從頭到尾沒有供出我媽當時也上了船這件事。
村長不想事情鬧大,便以我年紀還小為由,把事情掀過去。
可我媽卻因為心虛,非要自請贖罪,鼓搗我爸將我吊在祠堂。
我爸為了表示自己‘教女有方’,說幹就幹。
就連那些叔伯姑嬸都覺得我爸媽做得對。
說是要給我這個讀了一點書就欺師滅祖、滿嘴‘之乎者也’的女孔乙己一點教訓。
動手的爸、冷眼的媽、拍手叫好的弟弟和無情的親戚......
那場景曆曆在目。
我心臟不好,又因為家人的行為傷心過度,在第二天夜裏就猝死了。
想來,我真不必對這種家人心存希冀。
江邊有好幾個婦人也來搓洗衣服。
但他們更多的是為了來這邊找伴嘮嗑,度過漫漫長日。
而我不同,純屬我媽不想我浪費家裏的水電。
“小迎啊,你這一放假回來,就來洗衣服了?”
“是啊......”
“你媽也真是的,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家裏沒洗衣機嗎?”
“......”
我的處境她們都知道,但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們幫不了我。
我敷衍著回了幾句,就安靜地洗衣服了。
衣服太多,我把她們都熬回去了,也沒有洗完。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才停下動作。
一抬頭,看見一張我最不想看見的臉。
“李迎他,你放假回來怎麼不來找我?”
是同村的平仔。
上一世我的死,和這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家夥脫不了幹係。
我冷漠地撇開的手,“找你幹什麼?滾遠一點。”
平仔立馬變了臉,“李迎他,你遲早是我老婆,現在對我這個態度,你以後不想好過了?”
我沒有理會平仔,端起洗好的衣服就要走。
平仔像個流氓一樣,攔住了我。
“李迎他,明天就是端午賽龍舟了,你要不要上龍船,我給你拍個照紀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