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趕著轎子陸陸續續走 光了,顧晏清就這麼站在我身後,靜靜的。
我屏住呼吸,沒有回頭,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的站著。
思緒回轉到幾年前,他母親也是這樣跟在我後麵求我,而我沒有回頭。
「常大小姐,求你行行好,去看看他。晏兒他為了你不吃不喝。」顧老夫人幾乎沒跪下求我。
「他不吃不喝,你該去求大夫。」
「你就不去看看他,你們可是有婚約的!」
「麻煩您好好照顧他,來日為他擇一門好親事。」
「常大小姐,我家晏兒人聰明長得也好,假以時日中了榜,定會有前途的,你就不能再等等他。他錯過這次考試全是為了你,你沒有良心!」
顧老夫人氣的捶胸頓足,大恨兒子看走了眼。
匆匆趕來的顧晏清一字不落的全聽了進去,他死心了,扶著母親離開,沒再看我一眼。
他為了我錯過準備半生的春考,而我就這樣拋下他。
他合該恨我。
「你還未脫籍出來?」他蹙眉問我,打斷了我的回憶。
「這是賤妾的私事。」
日頭毒得我幾乎站不穩,可能是中了暑氣,臉上汗淋淋的落,心口一陣絞痛。
眼前是黑的,耳中全是嗡嗡聲。
我再也撐不住,俯身蹲下,儀態全無的連聲幹咳。
顧晏清站在旁邊,冷冷看著,過去的心疼體貼蕩然無存。
明月樓的馬車緩緩過來,馬夫看到我這幅樣子問道:「姑娘這幅樣子,還能去春風樓嗎?」
我點點頭,許願扶我上車。
突然一股強力把我往後拉,我還沒回過神來,就這麼重重的落到了一個結石的胸膛裏。
我抬眸,顧晏清的臉在我眼前放大了無數倍,他問:「你怎麼去那種地方?」
春風樓本就是風花雪月的極樂之地,風塵女子不去哪裏,難道是名門淑女去。
我掙紮著想離開顧晏清,卻反被他牢牢禁錮。
他兩隻胳膊圈住我,像極了明月樓裏強勢的恩客。
我掙脫不得,轉頭冷冷地望著他:「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目光平靜,麵容沉峻,看不出情緒。
天空突然轉陰,幾股涼風襲來。
我冷哼幾聲,一語道破:「你認為我會幹什麼,你覺得我和明月樓裏其他女人一樣都是不幹淨的!」
「一百兩銀子夠不夠?」
顧晏清冷臉問道。
「你說什麼?」
「想知道常姑娘的身價,一百兩還是一千兩?春宵一刻值千金啊!」顧晏清眼底浮出一抹晦暗不明的嘲諷。
我反手一個巴掌,顧晏清白淨的臉上出現一道紅紅的印子。
站在暗處的許諾衝了出來,原來她一直沒走。
「別揣測我,這與你無關。」
說罷,許願扶我上轎離開。
「小姐以前也不這樣,今日為何如此暴躁?」許願不解。
「憑他那樣想我,誰都可以,他不行!」我躺在許願肩上,有氣無力。
明明自己在休息了,眼前還是有無數金星。
許願心疼的為我擦臉:「也是苦了小姐了。」
眼前的金星少了一些,我稍稍清醒了一些,可額頭還是涼的。
「小姐為了顧大人的前程為難自己,值嗎?」
值嗎?我把發釵卸下,理了理雲鬢,值不值的,也都這麼過來了。
許願猶自為我打抱不平:「當年若不是小姐,那來他今天的封侯拜相。」
我想到了許諾。
從前跟著我時,她低眉順眼的,沒成想還有這幅心胸,也怪我當年天真,過於信任她。
隻不過一朝落到泥裏,等我再爬出來時,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我去春風樓教一群小姑娘彈琵琶,月上柳梢,我才和許願往明月樓處趕。
回到我的閣裏,一個紗巾蒙麵的老夫人站在我麵前。
「常姑娘,你缺什麼短什麼以後可盡管跟我說,我能幫盡量幫。」
我靜靜看著顧老夫人,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你走以後,是許諾那丫頭跑過來,把半生積蓄給他,供他讀書。我們不圖什麼名門閨秀,隻圖個人好。」
見我不說話,顧老夫人握住我的手,「我隻是盼晏兒過得好,求你成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