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胃病發作起來時,疼得渾身難受,整夜整夜睡不著,從天黑熬到天明,又捱到天黑。
許初月終於回來了。
她拎著一大堆奢侈品的購物袋。
在看到我的瞬間,她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笑意,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滿眼嫌棄。
「宋煬,你能不能好好捯飭一下自己,照鏡子時你不嫌惡心嗎?」
雖然早已習慣她的冷嘲熱諷,空蕩蕩的心底還是被失望填充。
被病痛折磨的這些天,我瘦得形銷骨立,憔悴不堪,她通通視而不見。
她不在意我的無助虛弱,隻覺得我礙了她的眼。
我假裝冷靜,維持著最後的體麵:「熱搜我看到了,你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許初月微微一愣,旋即語氣冷硬地說:「隻是為了熱度炒CP而已,有什麼好解釋的。」
我忍不住苦笑出聲:「炒CP,需要做到夜不歸家、電話不接、信息不回的地步嗎?許初月,你做了什麼,你心裏清楚。」
像是被我說中,許初月瞬間惱羞成怒:「我這麼做,不都是為了賺錢養家嗎?你整天白吃白喝,哪樣不是我在花錢?」
「你一個吃軟飯的,有什麼資格矯情?」
我渾身血液都凝固住了,怔怔看著她。
是,我現在沒有收入,靠許初月養著。
但這話誰都可以說,唯獨許初月不可以……
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喉頭也湧起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我強忍著,笑出了眼淚:「你現在成了光鮮亮麗的金牌女解說,開始嫌棄我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廢物了?」
「難道你忘了,我是為了誰才變成這樣的?」
「許初月,你還有心嗎?」
或許是我眼中的沉痛,短暫喚醒了她的記憶和良知。
許初月冷靜下來,表情愧疚,語氣也軟了:「阿煬,是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
「我也是太著急了。」
「公司來了幾個新人,明年的競爭更加激烈,我必須得維持現在的熱度,不然就隻能去做二路解說了。」
「你會理解我的,對嗎?」
我沒有說話,靜靜看著她,眼前的人還是那麼漂亮,可我忽然覺得她好陌生。
又或者說,我隻是重新認識了她。
對啊,其實她以前就是這樣的。
沒有天賦,做不好本職工作,解說時經常說錯英雄和技能的名字,連大小龍的屬性都搞不清楚,是聯賽裏出了名的花瓶解說。
如果不是靠我引薦,她根本站不上世界賽的解說席。
從前我勸她好好提升專業水平,不要再犯低級錯誤,她隻覺得我囉嗦。
現在,她仍舊靠著旁門左道來保持熱度。
褪去年少時青澀愛戀的濾鏡,她根本就沒有那麼美好。
見我不說話,她有些急了,主動上前抱住我的胳膊,撒嬌討好地笑:「阿煬,你對我最好了,就原諒我的口不擇言吧。」
換做以前的宋煬,麵對這樣的許初月,的確毫無抵抗力。
可如今,我隻是甩開她的手,背過身去:「我們都冷靜一下吧。」
身後傳來她氣急敗壞的跺腳聲:「宋煬,我現在是在給你台階,你拿什麼喬?」
「你已經離開職業賽場七年了,誰還記得你?」
「就算你出去亂說話,也沒人會相信你的。」
我腳步一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我以為她是良心發現轉性了,原來,她隻是害怕我舊事重提,影響她岌岌可危的事業。
十年了,我將一顆真心捧到她麵前,任她踐踏也毫無怨言。
她卻用最大的惡意揣測我。
從前我以為她是世上最懂我的人。
如今行至陌路,方知我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