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一天天的喪著個臉了。你爹媽還沒死呢!」
門口的女人一邊掃地,手裏的掃把一邊往我腳邊伸過來。
好像那個我才是該被掃出去的垃圾。
「我真是命苦阿。怎麼會生了你這麼個賤骨頭。還不如給老娘死在外麵算了。」
眼前這個說話的女人,是我的親生母親姣姐。
我就是她口中的那個賤丫頭。
我叫杏葉。
剛生下來,姣姐看我是個丫頭片子,隻是搖了搖頭。
一歲之後,她發現我眼睛不好,還看不清東西。
直接把我扔在杉樹地外邊的黑車站點。
讓我聽天由命,自生自滅。
老天爺可憐我,沒讓我餓死,叫我被人販子給抱了去。
沒錯,我之前的養母,其實是一個人販子。
她拐過很多小孩兒。
但養母說,我是最難賣的那一個。
因為我的眼睛不好。
幾乎瞎了眼的小孩兒,真的很難出手。
我隻會哇哇地大哭,逮著她叫娘,跟她要吃的。
養母想過謀財,卻不敢不害命。
她一邊想賣我,一邊又養著我。
一口玉米糊糊,一口油星子還沒浮沫兒多的骨頭湯。
竟然也把我給喂大了。
再後來,造化弄人。
愛心人士打拐,無意間發現了我。他們找來的時候,我正坐在養母的院子裏曬太陽。
養母說,多曬曬太陽。
菜會長得好。人的精神頭也會更好。
我悠哉悠哉地,像植物一樣呼吸、活著。
本來也沒什麼煩惱。
可一轉頭,灰蒙蒙的,眼前就換了個景。
看不清來人的我,直接被打拐的人架著送上了車。
然後就回到了現在的家。
姣姐對著攝像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
「天殺的人販子啊!把我的心肝兒偷走了,抓的好!真該把他們都拿去喂狗......」
然後笑嘻嘻的收下了捐款的大紅包。
這才把我留了下來。
我坐在竹子編的小板凳上,坐在門口曬太陽。
手邊是一根村委會姐姐捐的新盲棍。
掃地的女人,仍舊喋喋不休。
一開始,姣姐是關起門來罵我。
再後來,是敞著大門也無所謂。
有路過的鄰居來問,潑辣的姣姐直接回他:
「你心疼,來來來,你領回家啊,你給她飯吃!」
於是再也無人問津。
念叨沒有我的好,咒罵我死在外邊。
還有姣姐永遠不停息的抱怨......
這就是我回來後的家常便飯。
女人一邊拿著掃把,一邊惡狠狠的做出驅趕的姿勢嚇我。
而我很難看清她的臉。
隻是聽到訓斥,自覺地收一收腳。
我隻能小心翼翼地,活在這個家裏,祈求不被她當垃圾掃出去。
「你說你,看又看不清,活又不會做。兩眼一睜,就知道來要吃要喝......」
女人的責罵。
一旦開始,便無休無止。
我抬頭望著天。
看見灰蒙蒙的藍。
竟開始十分想念,姣姐說的要抓去喂狗的養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