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指指點點的目光中,青遙落荒而逃。
她臉色氣的漲紅,見我拎著食盒回到房間,故意別開臉裝作沒看見。
她大概以為我會想以往一樣小心翼翼地招呼她用飯,她賭氣不吃,我再服軟哄她,如此幾個來回,她氣出夠了,才會大發慈悲般地願意吃東西。
但現在——
我呸!
愛吃不吃,不吃拉倒!
我自顧自坐下,擺好飯菜開始用飯。
紅玉坊這個銷金窟,靠著姑娘們日進鬥金,卻舍不得在姑娘們身上多花費一點,日常隻提供兩餐,是基礎的粳米飯和一碗素湯,在這裏想吃飽,想吃好,必須額外掏錢。
青遙那吃慣山珍海味的胃哪裏吃得下這些,過去的大半個月全靠我去廚房偷客人們的食物才哄的她用飯。
既然是偷,量就不多。
本來隻夠她與我果腹,偏偏她人大方,明明自己都勉強,別人眼巴巴湊過來時,她還淡然處之地分出去一半,說:“不過是些食物罷了”。
導致我日日偷菜,自己卻餐餐粳米填肚皮,素得人是麵黃肌瘦。
今日上台表演消耗大,她腹中早就空空。
若我提回來的依舊是粳米飯和葉子清湯估計她眼光都不給一個,但偏偏食盒一打開,白米飯的香氣混著紅燒肉的味道盈滿室內。
我一口肉一口飯,一碟子紅燒肉三兩下就被我消滅了一半。
她忽然喊了我一聲。
“綰綰。”
“吃飯你怎麼不叫我。”
她語氣委屈至極,好像我幹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我瞥了她一眼:“你是瞎了還是聾了,吃飯還得人伺候著三請四請嗎?”
大概是餓狠了,我這般拿話嗆她,她居然隻背過身,生氣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然後又若無其事般在我對麵坐了下來。
我伸手打開她的筷子,迅速把紅燒肉挪開,將食盒底層的粳米飯和青葉湯擺在她麵前。
“你幹什麼!”
她瞪大眼,似乎完全無法理解我的行為。
我笑了笑,伸出手:“青遙,這裏是紅玉坊,不是慈善堂,你不會覺得你今天上台去簡單唱個曲兒,紅姨那邊就能給你吃這麼好的白食了吧。”
“想吃肉,可以,得花錢呐。”
“還剩下半碟肉,我給你打個對折,八個銅板。”
她雙眸含淚,聲音顫抖:“你我是至親姐妹,需要算的這麼清楚嗎?”
我點頭說當然。
“錢財於你是浮雲,於我是活命。”
“不算清楚點,你又不拿我的命當命,那我不就成冤大頭了。”
我護著紅燒肉,一副你休想在我身上再占一絲便宜的模樣。
她氣的渾身發抖。
“你......你怎麼變得這般市儈!”
她是真的餓了,在飯菜的香氣下,哆嗦著掏出那粒被乞丐丟回來的那一小粒銀子丟到桌上。
“我才不會占你便宜!給你!”她頗有骨氣地說。
如此最好。
我笑眯眯地收下銀子,這才把紅燒肉和白米飯放了回去。
她剛拿起筷子,隔壁屋的翠果端著碗走過來,哈喇子隻流:“我說什麼東西這麼香,你們這兒有紅燒肉啊。”
翠果同我們是一批被買進來的,住的近,走動多,吃飯湊到一起也是常有的事情。
我以往偷的那些菜得有一半進了她的嘴。
我笑著招呼她。
“是啊,今日開門紅,我專門買了紅燒肉和大白米飯吃呢。”
她笑著說是該慶祝慶祝,一筷子下去,夾走了三塊肉,塞的滿嘴流油,直誇好吃好吃。
“你們慢慢吃,我先去把衣裳洗了。”
臨走前,我掃了一眼青遙,她慢條斯理地扒著飯,和翠果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等我洗完衣裳回來,隔壁屋燈都熄了。
我迅速洗漱好,摸黑爬上床。
趁著夜色,習慣性地在枕頭下一摸,摸到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後,我安心地拉過被子蓋在身上,閉上了眼。
我一定要離開紅玉坊。
去見那人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