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歎氣,從懷裏拿出一隻碧瑩瑩的碧玄芝,“給,好歹控製一下傷勢。”
即使敕淵是魔界少主,這碧玄芝對他來說也算珍稀玩意兒。
我不客氣地接了過來。
神魂饑渴地吸收著碧玄芝的精華,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我帶你走。”
我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真的嗎?”
我當然想走,我一刻都不想再在這兒多待下去。
藥王穀已經不再是我的家了,更何況盛綺也不會容我。
他沉沉地看著我,向我伸出了手,“帶上你的浮屠環,我們走。”
我抬眼看向他。
敕淵挑釁般地一笑,“怎麼,你不敢跟我這個邪魔外道走?”
我輕輕搖頭,“我當時既然敢救你,就不會怕。”
我將手遞給他。
我的手冰涼,敕淵幾乎被我凍得一抖。
我疑惑抬眼,他眼裏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大概是厭惡碰觸到我吧。
他那時便是這樣。
敕淵的眼睛曾被九通烏鱷的毒氣浸染,小師妹哭著將他帶回穀內。
“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要那顆掃塵玳瑁——”
敕淵是為了她擋下毒氣的。
盛綺哭哭啼啼,將暈倒的敕淵往我的草廬內一推,“大師姐,你醫術最好了,你可要盡心盡力的治呀。”
我啞然。
但畢竟他是魔界少主,若瞎著眼回去,魔界就要來找藥王穀的麻煩了。
敕淵清醒後,小師妹倒是來了幾次,她被長老罰了禁足,不許再出穀。
可惜她待的時間都不長。
我看敕淵一個人孤零零的可憐,便也時常逗他說話。
漸漸地,他與我混熟了,偶爾也會露出一些撒嬌的神態。
我帶大過無數師弟師妹,再多嬌慣一個敕淵,也不是什麼難事,得了空閑,也會親手替他喂飯穿衣。
直到他眼睛拆下眼罩的那天。
他愣愣地看著我,一絲緋紅染上他的臉頰,“你是——晏月——”
我忍不住笑了。
我伸手取下掛在他耳上的草藥,不小心碰到他的耳朵,敕淵渾身一抖,“你——”
“敕淵!”小師妹驚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她蹦蹦跳跳地跑進屋內,手裏捧著一束野花,“你看,這是我送給你的!”
我安靜地收拾完剩餘草藥離開。
隻要有小師妹的地方,我都不想多留。
再後來,我便很少見到敕淵。
直到今天。
敕淵揮出一道靈力,打破了禁錮我的牢籠。
他召出靈獸,將我扶了上去。
一旦站穩,我便不動聲色地躲開了他的攙扶。
敕淵抓住我的手臂,“晏月,如今你無處可去,雲淩鄔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抬眼看向他,平靜道,“那又如何?”
敕淵突然咬牙,“雲淩鄔心裏隻有綺兒,你何苦巴巴地望著他呢。”
一絲莫名的不甘從他臉上閃過。
我定定看著他,自嘲地笑了笑,“你不也是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抬起眼睛,對他忍耐許久的厭惡終於展露無遺。
“你帶我走,隻是想要我的浮屠環。”
我看著他黑沉入墨的眼珠,平靜道,“我替你治好了眼睛,你卻告訴魔界都是盛綺的功勞。”
他臉上浮現愧疚和無奈,“晏月,你常年隱居,不需要這些虛名,可是綺兒常在外行走,若無些許名聲傍身,該如何立足?”
“所以你就移花接木,將所有的辛苦歸功給盛綺,隻為給你的心上人錦上添花。”
我曾真心將他當作朋友。
所以我在他最脆弱的時刻給予他溫柔勸慰。
我是好人,但我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