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畢竟是妖王,雲淩鄔再不甘願,也要給幾分麵子。
姬長情走到我麵前,聲音隻有我們兩人才能聽到,“隻要你答應跟本王回妖界,再不跨出妖界半步,本王這就保下你。”
我凝視他半晌,還是笑了,“姬長情,我真該讓你一直做個瘸子。”
我的厭棄明顯刺激到了他,他的笑容轉為暴怒,仿佛恨不得掐斷我的脖子。
“後悔了?”他眼眸裏都是戾氣,臉上卻帶著笑,“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你治好了本王,就該呆在本王身邊!”
他的神情執拗而瘋狂,“離開本王,你看看你是什麼下場。”
“隻要你回來,就是要盛綺跪在你麵前給你磕頭,也不是不行。”
他碧色眼珠一閃,聲音裏充滿誘惑。
其實他不懂,我要的從來不是那些。
我沒有再看他。
姬長情雙目赤紅,“好。”
他下頜繃得很緊,又輕聲重複了一次,“好。”
他轉過頭,臉上重新掛上矜貴的笑,“動手吧。”
剜仙刀刺入神魂的痛鑽心剜骨。
靈根深紮在我神魂內,宛如一顆蒼天的大樹。
如今要將大樹連根拔起,必然要將泥土全然抖落。
我的血肉靈魂被剜仙刀攪得破碎,隻剩下一團血泥。
我癱倒在地,空蕩蕩地睜著雙眼,仿佛已經死去。
醫女不忍,趁雲淩鄔不注意,向我嘴裏快速塞入一顆凝神丹。
我終於顫顫呼出了一口氣。
盛綺取過我的靈根,緊緊攥在手裏,笑道,“淩鄔,你看,大師姐裝疼裝得好像。你還是給她點藥吧。”
雲淩鄔輕蔑地甩下一包藥,“綺兒善良,你最好記著她這份心。”
裝藥的錦囊被扔在地上,被他們如逗狗一樣散落一地。
我狼狽地匍匐著,一點一點向藥爬過去,顫抖地抓起藥就往嘴裏塞,嚼也不嚼便吞食下去。
若我有骨氣,就該一口不吃。
我看起來實在太過卑微。
可我實在太痛,狼狽不堪就狼狽不堪吧。
多咽下一顆,就多一分恢複的希望。
師妹的聲音裏帶著笑,“淩鄔你看,大師姐怎麼這樣貪心?”
她風鈴一般清脆的笑聲回響著,滿是得意,“大師姐,你的靈根真好,不過,現在是我的了。”
雲淩鄔看著我狼狽地吞食著丹藥,他眼神裏閃過一絲不忍,“你若從此之後都改了,孤也不會再多為難你。”
回應他的是我的沉默。
他惱恨地一把拉起我,卻突然怔楞住。
我麵色蒼白如紙,渾身發抖看著他。
正如我取自己的靈根為他治療時那樣。
他看著我的眼睛,麵上怔怔,“你若改好了,日後便還做你的大師姐,孤不會讓他們把你怎麼樣——”
小師妹突然咳嗽起來,聲音虛弱,“淩鄔,我——我好難受。”
那僅剩的一絲溫情消散了,他被燙到一般甩開我,焦急地摟住盛綺,頭也沒回地恨聲道,“去,把她送去味火堂!”
藥王穀多是木靈根,木靈根喜水,這味火堂,就是為了懲罰藥王穀的弟子而專門設的。
放在從前,這些灼燒對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可是對於現在的我,就是真正的酷刑。
幸好剛剛我瘋狂吞下的藥物已經開始起效。
雖然依舊殘破,但神魂究竟還是一點點開始歸位。
雲淩鄔說的沒錯,我的靈根可以自愈修複,可是卻並不會代表著不會痛。更何況,我辛辛苦苦修煉出的靈樹,就這樣被搶走了。
我由化神期掉落築基期,近千年的修為毀於一旦。
我趴在地上,啞聲笑了出來。
我笑自己愚蠢,竟以為雲淩鄔和別人是不同的。
原來,到了最後都一樣。
錯的人是我。
是我太過相信所謂真心能換真心,結果隻是一次次的遍體鱗傷。
我閉上眼睛,一點點開始調息。
我的神魂裏空蕩蕩的,原本充沛溫潤的木係靈力消散一空。
我鼻端一酸。
“你這樣,又是何苦呢。”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我慌忙睜開眼睛,來人一身黑衣,眉目深沉。
我又將眼睛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