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死了。
死時衣不蔽體,雙眼大睜地看著穹頂。
那群野獸一般的男人們似乎沒有發現妹妹的死亡,油光滿麵的臉上勾著淫邪的笑。
嘴裏說著不幹不淨的話,向著阿妹伸出手去。
我跪坐在廳堂角落,哭著嚎啕著想要爬向阿妹。
一同前來的阿嬤卻死死地捂著我的嘴,攔著我。
她的眼裏也有淚光閃爍,通紅的血絲承載著恨意。
她哽咽著說:“別去。”
“不然下一個躺在那裏的就是你。”
......
我和阿妹在很小的時候就被賣進了聽雨軒。
聽雨軒名字雖然取得清雅,卻是個名副其實的胭脂窩、銷金窟。
阿妹憑著一手琴藝立住了腳,加上年紀尚小,便當了賣藝不賣身的藝伎,指我當了侍女。
這樣一個人心複雜的地方,阿妹用尚且單薄的肩膀護住了我。
可她死了。
來時還笑著說,彈完這一次琴,就可以帶我贖身的阿妹。
死的如此淒慘、毫無尊嚴!
阿妹的身下逐漸漫出鮮血。
那群男人終於發現了她的死亡,一邊罵著晦氣一邊穿衣服離開。
我瞪著眼死死地看著他們。
殺死阿妹的仇人,我會將這些臉死死地記住!
我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回到聽雨軒,我將自己的臉洗得幹幹淨淨,換上了阿妹的衣服。
果然,老鴇看著我的眼睛都直了。
她哈哈大笑著,拉著我看了半天。
“好,好!杏麵桃腮、酥胸軟腰!”
說著,又輕輕拍了拍我的臉:“仙音竟然將你藏起來,真該將她教訓一頓!”
仙音是阿妹的名號。
我心裏揪了一下,伴隨著陣痛湧上的,是刺骨的恨意。
老鴇已經滿意地走了,還吩咐侍女將我好生梳洗打扮,今晚便準備接客。
我木木地坐在銅鏡前,看著裏麵的美人。
在這個地方,美貌無異於罪孽。
是阿妹一直替我遮掩容貌,護著我不被其他人欺負。
梳妝的侍女帶我換了輕薄的紗衣,又挽了發,敷粉點唇。
鏡中人一顰一笑如同海棠醉日,豔麗不可方物,雙眸流轉間卻又透出楚楚可憐的意味。
老鴇來看了侍女梳妝的成果,滿意地點點頭:“果真是天生就要伺候男人的胚子,會彈琴嗎?”
我點點頭。
老鴇便讓人將阿妹的琴搬來:“那正好,以後你便承了仙音的名號。”
待人走後,阿嬤給我端了些吃食來。
我抿了抿唇,對她道謝:“謝謝阿嬤當初攔著我。”
不然阿妹的仇,又有誰能報?
阿嬤卻歎了一口氣:“你想怎麼報仇?接客時給他們下毒?”
我一驚,攥緊了袖間的毒藥。
阿嬤搖搖頭:“你能報複幾人?”
我不語。
她又說:“那你可知道,那幾人是安康公主找來的?”
我一驚:“安康公主?她一介女子,怎會牽扯進這事?”
阿嬤歎口氣:“仙音曾去紫宸閣,給一位貴客演奏過,還得了貴客的誇讚。”
“——而那位貴客,便是安康公主癡迷之人。”
我抿唇,心中驚濤駭浪、無數念頭急轉而過。
阿嬤適時開口:“若我是你,便會闖一把那紫宸閣,求得那貴客的憐惜。”
我咬咬牙,伸手將本就輕薄的紗衣扯爛,胸口的春光一覽無餘。
我將阿妹的琴抱起來擋在胸前,對阿嬤道:“請阿嬤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