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料想的不錯。
我爹尾七這天,大帥夫人落胎了。
我娘的手筆。
但其實她想毒殺的人是唐大帥。
她親手做了湯麵送去,纏著要唐大帥吃掉,偏偏大帥夫人來了,先是陰陽怪氣嘲諷了她一番,被唐大帥斥責後,又生氣的直說我娘是下人,是妾室,生來就應該給她做飯布菜,於是強要了麵過去,萬幸,因為孕期食欲不佳,她吃了一口便放下了,不幸的是,我娘毒藥放的足夠,哪怕是一口,沒過一會兒,大帥夫人還是腹痛難忍。
府醫一窩蜂的進了大夫人房間,裏麵哀嚎一天一夜,生下一個成了型的女嬰,大夫人也被宣告,此後不能再生育。
而在女嬰誕下的那刻,我娘因為遭受不住折磨,撞牆自殺了。
外頭世道亂,唐大帥下令把我娘丟在亂葬崗,便領兵出去了。
我在唐府的日子越發艱難。
大帥不在,大帥夫人便是最大的主人,她記恨我娘害她小產,便羞辱我虐打我,下麵的傭人小廝更是見風使舵,也跟著故意折騰我。
誰要是折騰得好,大帥夫人還會給他獎銀。
那段時間,我身上沒有一塊好皮膚。
直到小年時候,唐家大少爺唐硯淮從日本留學回來。
他一身中山裝英姿颯爽,而我則是餓極了眼,正和府裏的旺財搶吃的。
旺財是隻威風凜凜的大狼狗,在府裏的日子比我好多了,我也是千辛萬苦才搶了它的骨頭,正要塞嘴裏之際,一隻幹淨寬厚的大掌伸過來,奪了我的骨頭。
我氣的渾身發抖,眼淚橫流,“你們也太欺負人了,怎麼連狗食都要搶......”
“對啊,你怎麼連狗食都要搶?還有......”
唐硯淮盯著我胳膊上猙獰的傷口,轉頭朝身後的小廝道:“給她送點藥,再端點吃的,唐家沒窮到要人吃狗食的地步。”
“不許人再打她,還沒大蔥高的人,下這麼狠的手,是要把人打死不成?”
話剛落,大夫人身邊的丫鬟追上來,“大少爺,夫人想您想的眼淚都快幹了,您可別在路上耽擱了,快去見見她吧!”
說著,也簇擁著唐硯淮離開。
我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這人長得真好啊,那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似的。
“小小年紀就會發春?跟你那個狐狸精的娘一樣!”
有傭人上來扯我的耳朵,又朝我臉上淬了一口唾沫,“那位可是大夫人所出的大少爺,別做白日夢了!等他醒過神來,說不定你身上的傷口還得多兩道!”
我渾身一顫,如往常一般護住要害,任憑打罵了一番,等人走了,想撿回骨頭啃兩口,便看見骨頭早在旺財嘴裏了。
許是見我眼神熱切,它‘嗷嗚’一聲,叼緊骨頭便跑開了。
我擦擦胳膊上的血跡,重重歎了口氣,肉隻剩一點了,不追了,不劃算。
傭人說錯了。
唐硯淮並沒有打我。
但他看我的眼神,也沒有第一次見麵的善意,而是充滿了憤怒和恨意。
他比我大三歲,今年十五了,可折磨人的手段,還是跟小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