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道中落時,有兩人登門拜訪,說會為我與嫡姐覓個去處。
嫡姐不願嫁給寒門書生,選擇拜入仙門。
後來她被師門厭棄,逐出山門,淪為乞丐。
而我嫁的窮書生卻連中三元,官至宰輔,為我求得誥命。
嫡姐覺得是我搶了她的姻緣,將毒藥下在點心中,哄我吃下。
再睜眼,我和嫡姐一同回到了仙人和寒門主母登門那日。
這次,嫡姐搶先說她要嫁入寒門。
我笑了。
這在窮苦人家為奴為婢的日子,就由嫡姐享受去吧。
......
見到嫡姐搶先拉住寒門主母的手,我便知道嫡姐也重生了。
前世,嫡姐急不可耐地拜那位白衣仙人為師。
她又說我是賤妾所生,不配修仙,嫁給寒酸書生也是門當戶對。
這一世,嫡姐一把拉住寒門主母,說他們清流世家將來前途無量。
她又轉頭看我,眼中滿是戲謔:“修仙之路虛無縹緲,隻怕妹妹你以後要做江湖騙子了。”
她還是和前世一樣,吃著碗裏的,卻要砸翻鍋裏的。
二人離去後,嫡母一把拉過嫡姐,言語中盡是不解。
“安盈,雖說仙路渺茫,但你何苦要嫁入寒門呢?”
嫡姐瞟了一眼我,與嫡母附耳說起小話。
片刻,嫡母震驚地開口道:“你這話當真!?”
嫡姐篤定地點頭。
終於,嫡母鬆了口:“那就按你說的做吧。”
三日後,鐘家母子上門提親。
鐘家公子鐘鴻平生的儀表堂堂,身上帶了種文人雅士獨有的書卷氣。
嫡姐紅了臉,當著長輩的麵就對他暗送秋波。
嫡母說,家中財物應先緊著嫡姐帶著傍身。
我隻分到一破布小包,裏麵裝著幾塊發黴的幹糧。
但我並沒有抗爭。
一來,我知道抗爭無用。
二來,隻有我知道那鐘家是個怎樣的無底洞。
我們家原本也算家底雄厚,祖父經營有道,攢下了不少家產。
奈何我爹是個不爭氣的,將家底敗了個精光。
後來他犯了事,一頭碰死,隻留下一家老弱婦孺。
債主要把家中女眷賣進青 樓,萬幸有祖父的故人登門相助。
兩位故人,一位是仙門的仙長,一人則是寒門的主母。
前世,嫡姐嫌棄寒門窮困,搶先拜入當世第一仙門淩霄宗。
奈何她資質平平,無緣修仙,隻能每日做些掃地劈柴的粗活。
後來她更是觸怒宗門,被趕了出來,淪落成乞丐。
然而,我出身寒門的夫君卻連中三元,官至宰輔。
他為我求了誥命,我一躍成為京城一等一的尊貴夫人。
某日,我在街上看見淪為乞丐的嫡姐,我心下不忍,將她帶回家中。
可她卻對我懷恨在心,覺得是我搶了她的姻緣。
她將砒霜摻在點心中,哄騙我吃下,直到我毒發身亡。
她看著在地上吐血掙紮的我,狂笑著說:“顧安寧!這是你欠我的!”
所以甫一睜眼,她就急不可耐地與鐘家的主母攀談。
然而,經曆過上一世,我知道那鐘家是怎樣一個虎狼窩。
我那夫君隻會做甩手掌櫃,他們一大家子十幾口人都要靠我伺候。
等他官至宰輔,又將青 樓女子抬回家做妾,說要與娼技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被他按著灌了一碗紅花,再不能生育。
他給我求的誥命,也隻是安撫我罷了。
這一世,既然嫡姐拚了命地要往火坑裏跳,我也不好攔著她。
我隻等著去那富裕尊貴的仙門,做個無憂無慮的仙童了。
姐姐出嫁那日,也是我的離家之日。
嫡母把所剩無幾的家底掏了又掏,也算撐出一番排場。
院中吹吹打打,我一人在破敗的屋內為我娘上了一炷香。
此去前路漫漫,不知下次這樣跪在我娘靈前是何時了。
然而,有人連這最後的一點清靜都不願給我。
嫡母帶著幾個仆婦推門而入,狠狠把我手中的香摜在地上。
“晦氣的東西,我女兒大喜的日子,你在這裏祭奠這賤人!”
說著,她一掌扇在我臉上,又指使那幾個仆婦把我架了起來。
“我女兒出嫁,你在這裏拜死人,我看你就是心存詛咒!”
我想掙紮,但手臂卻被死死鉗製住,動彈不得。
這一掌似乎並不能讓嫡母解氣,她轉頭看到了我娘的靈位。
我撕心裂肺地哭求著,但是嫡母卻置若罔聞。
她將我娘的靈位掃下靈案,又一腳跺了上去,脆弱的木頭瞬間碎成了兩截。
我爆發出一股大力,竟掙脫開束縛,撲上去將我娘的牌位護進懷裏。
我滿含恨意地抬頭,發現嫡姐不知何時來到了我的身前。
嫡姐穿著大紅喜服,妝容精致,麵若桃花。
她伸手抬起我的臉,開口道:“大喜的日子,妹妹這般哭鬧,可真是晦氣。”
她的手指拂過我因為掙紮而留下的傷口:“我聽說,在傷口敷上香灰可以止血。現下正有現成的。”
那幾個仆婦受了意,將香爐中的香灰盡數傾倒在我頭上。
轎子抬出門,我被驅趕著從後門離開。
我懷中抱著娘親破碎的靈位,踏上了去往淩霄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