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媽媽似乎鬆了一口氣，也不再看我，這一刻媽媽是不是有一絲覺得愧對我。

“爸媽，我吃完了，我去寫作業了。”哥哥放下碗筷，媽媽滿意看著他。

我還不懂什麼是心痛，我隻知道我的心被戳了一個窟窿，汩汩往外冒血，怎麼也止不住。

但沒人知道我的心破了一個洞，這件事照常以沉默告終。

這一晚，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腦海中蹦出來，我像冒險般躍躍欲試。

我一定要上學，憑什麼我不能上學。

我打算去找外婆，她一定會想辦法的。

哥哥姐姐在房間寫作業，媽媽爸爸也在商量著什麼，我趁機溜出家門。

沒想到夜裏出門那麼容易，平時姐姐回家晚了都要被媽媽指責。

我知道外婆家在哪，我家在村西頭，外婆家就在村東頭。

上一次見外婆還是上個月，我偷偷聽見外婆與媽媽吵嘴，想讓我去村裏上小學。

媽媽很固執，麵對喋喋不休的外婆最後說會去和爸爸商量的。

商量的結果不言而喻，但我總覺得外婆會有辦法的。

夜裏繁星點點，月光灑滿了鄉間小路。

今夜和往常格外不同。

我很害怕黑，爸爸晚上讓我去買煙，從不敢忤逆爸爸的我每次死死咬著嘴唇，頭搖的像撥浪鼓。

“沒出息的東西，要你有什麼用。”爸爸輕蔑的眼神和指責嫌棄的話像一根根銀針紮在我心上。

就算這樣，我也不去，我不敢，我真的很怕走夜路，尤其是這樣的鄉間小路。

風呼嘯吹過，不遠處茂密的樹林在夜裏變成了一群黑色的巨人。

他們的頭發沙沙作響，手臂搖晃著，下一刻就要將我吞噬。

林間有著數不清的怪物，隨時會向我襲來。

路邊高高的莊稼擋住前方的視線，黃燦燦綠油油的大片玉米在夜裏烏泱泱一片。

姐姐說過裏麵還有蛇吐著信緩緩爬過。

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渾身汗毛豎起。

這些奇奇怪怪，深信不疑的想法在今晚卻煙消雲散，道路盡頭外婆的家給我注入了無限的勇氣。

“我要上學，我也想和別的小朋友一樣。”我喃喃念叨著這個勇氣咒語。

迎著月光，聽著蟬鳴，慢慢走向心中的光明。

4.想到見到外婆她一定會拉過我，左看看右看看，滿是心疼，“你爸媽沒打你吧？”

然後緊緊抱住我，呼出的熱氣弄得我渾身暖洋洋。

隻有在外婆這裏，我才能感受到真切的關心和心疼。

每次剛一開口，眼淚就像開閘的水龍頭，擰都擰不上，嘩啦啦流下。

外婆聽著聽著，也開始掉珍珠，順著她滿臉溝溝壑壑的紋路流下來，“外婆沒用，都怪外婆沒用…。”

祖孫倆就這樣抱著，抱著，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幸福時刻。

外婆當初要把我接過去住，媽媽不同意，說我在家還能幫襯家裏，去外婆那裏，外婆還要照顧我。

媽媽說我隻會給外婆添麻煩。

外婆，我真的是個麻煩嗎，我這回會不會又會給您添麻煩。

可是小非好想上學。

小非也想您了，好想好想。

想您蒸的大白饅頭，鬆鬆軟軟，您給我包上剛炒好熱氣騰騰的土豆絲，這是我最愛吃的東西。

想您帶我夏天去買西瓜放到小河溝裏冰鎮，夜晚撈出來，搖一把蒲扇，坐在院子裏，搖啊搖。

回憶像五線譜的音符，奏出來美妙的歌。

步伐也變得輕快，向著心中的方向奔去！

老房子在眼前越來越大，外婆的臉越來越清晰，“外婆，我來啦，外婆是我啊。”

“外婆！外婆！我來啦我是小非。”

外婆是不是睡著了，我今天來的太晚了呢。

夜晚村子靜悄悄，晚風陣陣吹的我起雞皮疙瘩。

房子旁的石榴樹上石榴笑的都咧開了大嘴巴，迫不及待像人們訴說今年的勝利。

明天和外婆摘石榴吃，外婆每次都會挑出來最甜的石榴，我們會摘一籮筐，還會送給其他饞嘴的小朋友吃。

對了！門從裏麵鎖的，外婆和我約定了一把備用鑰匙就在樹下的石頭下麵。

果然找到了，我用手伸進門縫從裏麵打開了鎖，“哢噠”一聲，鎖開了。

我悄悄推開門，不希望打擾到睡覺的外婆。

堂屋的燈是黑的，東屋的燈也是黑的。

怎麼這樣黑洞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