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進來,一抹譏笑掛上她的嘴角。
“狐媚的東西。”
“我告訴你,我們家最瞧不上爬床的鄉下女人,別以為大了肚子就能上城市戶口,進我們陳家的門!”
看著她惡心的嘴臉,我真想扇她一耳光。
“媽,別為難嫂嫂了,你馬上就要抱上大孫子嘍!”
小叔陳學南擋在中間打著圓場。
沒錯,就是他,後來和奶奶一起逼我把獎學金給他兒子還房貸。
“現在月份還小誰知道是男是女,過兩個月去查一下,要是丫頭片子就及時止損。”
“媽,我找人算過了,這一胎八成為男。”
“而且我爸說了,不要彩禮也不要三金。”
奶奶的麵色有所緩和。
“你爸真是這麼說的?”
“我哪敢騙您呀。”
“他說女孩家就要早早嫁人,開枝散葉才是真道理。”
“而且,像我這樣的出身,能被學東看上已是高攀了,哪還敢有額外的要求呢!”
奶奶點了點頭。
“嗯,你還算懂事。”
“等孩子生下來就領證吧。”
我扶著她坐了下來。
“媽,你看我麵黃肌瘦的,孩子在我肚子裏也受苦......”
“行了,這五百塊當我給你的賞錢,以後所有費用都別來問我要了。”
“謝謝媽,您真好!”
飯後,我又纏著陳學東說了許多好話,迷得他七葷八素的。
他一高興又給了我半個月的工資。
周末,我拿著一千塊錢獨自一人去醫院做了流產手術。
半麻的狀態讓我清晰感受到了整個過程。
負壓吸引器把胎兒一塊塊地吸走,刮匙一遍遍刮走了剩下的組織。
還好,這時的我,還很小,不會疼的。
“你們這些女孩子,一點不自愛,現在好了,排隊來做流產手術。”醫生搖頭道。
意外懷孕難道隻是女孩一個人的責任嗎?
每每這時,罪魁禍首們全都在男權的保護傘下隱了身。
媽媽說我是帶套懷上的。
可我知道,那是陳學東的陰謀。
他在避孕套上紮了洞,一旦有孕,母親必是他的掌中之物。
流產後,我找了家賓館住下,修養了幾天。
之後,我把手術單寄給了陳學冬。
他打電話來大罵我是騙子,不得好死。
我慘然一笑。
早已是死過的人了,死亦何懼?
剛掛掉他的電話,手機屏幕上就出現了“來電人:爸”。
“你個下地獄的小娼婦,煮熟的鴨子就讓它飛了。”
“我不管,想辦法給你哥搞到城市戶口,以後好娶媳婦,否則就別回來了!”
我這個外公也是個奇葩。
五歲那年,媽媽重病把我送到外公家。
暴雨夜,他要我去河裏把鴨子趕回來。
我年幼無知,不敢違逆,差點被河水卷走。
強烈的求生欲望讓我掙紮上岸。
等待我的不是溫暖的熱水和擁抱,而是一頓拳打腳踢,棍棒相加。
“賠錢貨!”
“掃把星!”
“連鴨子都看不好!”
我的哭嚎淹沒在茫茫雷雨中。
無人知。
無人曉。
現在想來,他更氣憤的或許不是丟了幾隻鴨子。
而是湍急的水流竟沒有悄無聲息地要我的命。
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我決定報名複讀學校,參加明年的高考。
從小媽媽就教育我“女孩子不好好讀書可是要早早嫁人的。”
我想媽媽也一定想重頭來過,靠知識改變命運。
親戚都覺得我瘋了,一個中專畢業的差生還想高考。
“你真是被鬼附了身,一個女孩子家不學賢妻良母、勤儉持家,學什麼習?”
“是啊,聽你哥哥的準沒錯。你不是學習的料。學得好不如嫁得好,找個有錢人,還能幫襯家裏,這才對得起你爸一人拉扯兩孩子長大的養育之恩呐。”
“萍萍啊,你長得還不錯。女人這輩子就青春最值錢,過了二十歲,婚姻市場上就沒那行情了。”
親戚們七嘴八舌,個個都為我要去讀書而“惋惜”。
“我一定要考大學!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