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
伸在半空想拉住她的手,一瞬間便成了罪證。
我愣在原地,感覺全身冰冷。
看到陸塵述瘋了一樣地衝到江今柔麵前。
他抱著她的手都在顫,嘴裏一直說著別怕。
我突然就想到了流產那天,他也是這麼安撫我的。
他也說過,隻讓我給他生孩子。
可現在,他騙了我。
說的人忘記了。
聽的人卻記了一輩子。
我真傻,傻到會相信這種承諾。
傻到會相信他能看出這種狗血又拙劣的把戲。
陸塵述抱起全身是血的江今柔,然後冷冰冰地看著我。
帶著上位者的高傲與戾氣。
“沈依,你真是惡毒。”
我的心臟好像被一雙大手死死攥住,讓我呼不氣來。
頭也越來越痛,好像要炸開一樣。
眼前的東西開始模糊起來,隻有一灘血跡依舊紅得刺眼。
不是我,不是我推的。
倒地前,我嘴裏反反複複說著這句話。
可惜沒人能聽到,也沒人會聽。
受害者無罪論,在任何時候都能成立。
在這場賭博裏,我輸得慘烈。
所以。
陸塵述,我不想再愛你了。
這一次,換我把你忘掉吧。
即使我昏過去了,身上的疼痛也絲毫沒有減輕。
連骨帶筋的,讓我渾身震顫。
我廢了好大勁才重新睜開眼,意料之外地看到了一個熟人。
粱思雨,我為數不多的朋友。
此刻的她看起來比我還傷心。
一向冷靜自持,做過無數台開顱手術的人,也會帶著哭腔質問我:“幾年沒見,你這麼活成這個鬼樣子了!”
我愣住了,沒有回答。
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
我為什麼會覺得委屈想哭?
這些問題好像在我的記憶裏都找不到答案了。
梁思雨心疼地握住我的手:“算了,你想不起來也好。你要是過得開心,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懷孕了,你知道嗎?”
我遲鈍地搖搖頭。
“你想生下他嗎?”
“我......”
一句不想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個孩子出現的時機不太好。
現在的陸塵述厭惡極了我,他大概也不會喜歡這個孩子。
如果從一出生,就沒有什麼人愛,不如從未存在過。
可是......
我想有一個孩子,非常非常想。
因為失去過,所以我想留下他。
就當,是我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點念想吧。
我朝梁思雨點點頭,聲音堅定:“我要生下他。”
“那就養好身體,別讓他一出生就遭罪。”
“我會的。”我說。
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在生下孩子之前,我會好好的。”
“你也幫幫我,讓我的身體撐得久一點,好不好?”
梁思雨的眼眶通紅,像是被欺負了。
“沈依,你就是看不起我,我不僅讓你順利生下孩子,我還要你長命百歲。”
“嗯,我相信。”
我笑著摸向梁思雨的頭。
就好像從前我們一起讀大學的時候。
梁思雨也是這樣氣鼓鼓地站在我麵前,說:“沈依,我一定會超過你拿到專業第一。”
我當時覺得她可愛得緊,便順手摸了摸她的頭。
然後笑著回應:“會的,我相信你。”
過去那段讀書的時光太過久遠,久到我都快記不清了。
後來的梁思雨已經比我優秀太多了。
她一畢業就進了三甲醫院,僅用了兩三年時間就成為了神經外科主任。
而我,因為右手再也拿不起手術刀,終究是褪去了曾經的驕傲和輝煌。
像無數個普通女人一樣,每天守在家裏等待工作歸來的丈夫。
會親眼見證丈夫出軌這樣的經典橋段。
也會吃醋發瘋,把自己折磨得不人不鬼。
但是現在,為了孩子。
我會讓自己死得更有價值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