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佳娘顫抖聲音好似抓住那根羽毛的鉤子,勾住了他的心神。
佳娘不知的是她在這一瞬也勾住了那一根浮萍。
淡淡的桂花香就像是拉扯他入夢的妖魔,陸南方深吸了一口氣,心緒難平,臉色也晦暗不明:“走吧。”
他們什麼話也沒有再說,隨著人群一起去了府衙。
陸太夫人的聲音出奇的刺耳,在一眾哭嚎中也能讓人分辨出來。
“母親,現下著人將大哥抬回家入土為安才是要緊的。”陸南方上前說道。
卻不想陸老夫人指著他罵道:“你如今可得意了?他死了,再沒人壓著你一頭了。”
陸南方皺了皺眉頭,聲音仿佛從冰窖裏傳出來:“母親慎言。”
府衙的院子鋪滿了屍體,從山東到應天,路途將近半月,屍體已開始腐爛。佳娘忍住惡心,用帕子捂住口鼻,終究還是看了一眼她素未謀麵的丈夫。
屍體的臉發青,卻能看出是中等樣貌,與老夫人長得相似,倒是與陸南方模樣截然不同。鎧甲上約莫七八處傷口,觸目驚心。
陸老夫人終究是倒在了府衙,陸南方讓下人找了車,才將陸北方的屍體和陸老夫人抬了回去。
還沒等布置陸北方的靈堂,佳娘也暈了過去,陸南方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這才發現她原來如此瘦小。
等佳娘醒來已是第二日了,彩雲一身麻衣,頭上戴了朵白絹花。
見佳娘一臉混沌,哭道:“夫人,爺去了。”
佳娘知道,她的夫君,原來是她在府衙院子裏看到的那個發爛屍體。
算算日子,他早在他們成婚之前就死了,她本可以在家中過她愜意的好日子。天意弄人,如今堂已拜,戶籍文書已改,於她而言何其不公。
陸老夫人那句喪門星一喊出來,她以後的名聲算是徹底沒了,她明明是一肚子的委屈。
陸家的紅綢換了白布,白幡掛起,靈堂設在了前院正堂。佳娘看著裏麵的棺材,明明這個地方,前幾日還是她成婚的紅,今日就成了她喪夫的白。
陸老夫人哀思過度又怒火攻心,醒來又吐了血,如今虛弱的徹底下不了床,卻還有力氣躺在屋裏哀嚎。
陸南方穿著麻衣跪在蒲團上燒著紙錢,見佳娘一襲白衣,沒有說話。佳娘對著那口大棺材上了香就跪在陸南方身旁的蒲團上。
困了就回房裏眯一會兒,醒了又繼續跪在蒲團上。
期間葉明來替父母祭奠,好端端的女兒,不想還未見過丈夫一麵,就成了寡婦。葉家二老心裏不是滋味,痛恨陸家當初心急,也心疼佳娘處境。
守孝,自古以來都是三年。
“佳娘,爹娘說若是陸家對你好也就罷了,若是不好,爹就請族長帶人來和離。”葉明道。
佳娘心裏清楚,就算能再嫁人,可頂著寡婦的名號,若想嫁的好一些是千難萬難了。心下還沒有什麼主意,隻能顧好眼前為陸北方守孝一事。
“哥哥放心,佳娘心裏都明白。還請哥哥告訴父親母親,女兒不孝,讓二老擔憂,還請二老切莫為佳娘傷神,照顧好自個兒身子。”佳娘垂淚道。
“妹妹別哭,待我將城裏的生意談好了,以後來往就方便了。”葉明寬慰道。
佳娘問道:“什麼生意?”
葉明道:“爹娘早就打算把鋪子開到南京城來,以後娘家離得近,也不怕你受欺負。”
佳娘心下感動,又是一番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