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我家院子裏也種了幾棵梨樹,花開時節雪白一片,可漂亮了。”
隻是後來我娘死了,我爹也死了,那幾棵梨樹沒人照料接連枯萎,我的小院兒裏也就沒有再種。
漂亮的發簪簪在了我墨色的發髻上,上午的微微的陽光是柔和的,照在碧色的簪子上,更加好看。
隻是如此一來,我又欠了羅公子的人情了。
不知道要送多少回豆花,豆腐幹,豆漿才能償還呢?
羅弗安問我打算出門做什麼。
我指著南邊那座看得見頂的高山,“去廟裏祈福。”
幼時時常聽人講話本子,總是羨慕裏頭那些纏綿悱惻的愛情,所以每年生辰我都會去那裏求姻緣,隻求能遇到一個愛我一生一世的夫君。
也不知是我心不夠誠,還是緣分不到,拋到菩提樹上的許願帶總是會落下來。
羅弗安轉身就往南邊走,“正好,我也想去求一求,不如結伴同行吧。”
我沒看到的是,羅公子眼裏的笑意和泛紅的耳尖。
這日,拋出去的紅綢穩穩當當地掛在了菩提樹上。
我欣喜不已。
月老終於能看到我的祈願了!
我看著站在一旁的羅弗安,輕聲問他。
“羅公子不祈願嗎?”
羅弗安搖搖頭,溫潤地笑,“我不信這些。”
我不理解。
既然不信,為何又要跋山涉水來這一遭呢?
但我沒問。
讀書人嘛,總有他自己的一套道理。
隻是沒想到,原本泛著柔和日光的天氣忽然就變了,下起了初夏的第一場雨。
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把我和羅弗安困在了寺裏。
黃豆一樣大的雨水砸在寺廟青色的瓦片上,再順著屋簷變成條條的線,不斷地傾瀉而下。
我和羅弗安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屋簷下,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羅弗安從那邊往我這邊挪了兩步,與我站在一側。
他問我,“冷嗎?”
可是,羅弗安似乎並不需要我的回答,自顧自地解下了他青色的外衫,自顧自地披在了我的肩上。
他說,“初夏時節的雨也是帶著寒氣的,莫要著涼。”
說完,羅弗安又自顧自地往那邊挪了兩步,與我保持著剛才那樣不遠不近的距離。
一時我有些啞然。
按理來說,這樣的情節在話本子裏該是十分親近和悸動的,還是男女定情的時刻。
可偏偏這羅公子過於平和淡然,將男女之間的悸動變成了普普通通的一樁“善事”。
似乎他所作所為,隻是為了那一句——莫要著涼。
我拉攏了那件青色的外衫,當真是覺得身上暖和了許多,清涼的雨水濺起的寒氣都被這件青衫隔開。
“羅公子,多謝你。”
我沒讀過書,也不曉得該用什麼樣的話才能描述感激之情。
羅弗安隻是淺淺地笑,並未回答。
這場雨下了好久,直到下午才緩緩停下,那上午被烏雲遮蓋的太陽這時又露了出來,再次將柔和的光芒灑在大地上,寺廟中的菩提樹上,屋頂青色的瓦片上。
雨停了,我也該回家了。
我正要往外麵走,卻被羅弗安拉了一把,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