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幾日,父親得皇命回京,我也歡喜回了家,卻看見爹爹鬢角斑白,麵色滄桑,恍惚一下老了十歲,這一次,不是久別重逢的喜悅,與父親一同回到家中的,還有他親自送回的一具屍體,和一個斷了一條腿的少年。
躺在棺木裏的是我大哥,斷了腿的是二哥。
沈府沉重著,爹爹卻先飲了一杯酒。
一杯敬酒。
皇伯伯追封我大哥為正二品將軍,許以厚葬,又賜下諸多撫恤金銀。
我待在爹爹身邊寸步不離,他一直說了我瘦了,讓我一定照顧好自己,我問他何時一家能團聚,爹爹卻沒了言語。我不想再讓他難為,此後書信都不曾問過此話。
過完除夕後,父親隻待了兩日,便又匆匆趕往北境。
這一次,我五哥也隨他同往。
天元九年,我在上陰山過了十五歲生辰後,尊師父指引,正式拜別師父,離開上陰山,至此還家。
皇伯伯很重視我的及笄禮,父親不在,他好像就成了主家。
三月三,上巳節,宮廷大擺國宴,俊禮及笄。
始家發笄之禮。
“令月令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從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再加發簪之禮。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三加發釵之禮。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顧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三加三拜結束後,便是取字。
皇伯伯下旨,我得字陽臻,賜封號清寧。
陽,光明也;寧,安定也。
蘸禮結束後,便是拜謝,我先拜了母親,又按皇伯伯指示,至摘星台上朝北境的方向遠拜父親。
典禮行了整整一日,隆重繁大,世人都說,這已是嫡長公主的儀仗。
我繼承了母親的美貌,生得沉魚落雁。
又在洛水詩會中對出絕唱,驚豔四座。
因此,不知何時,我得了個“長安第一美人”的名號。
但或許是因為久居高山,我對此,並無太大歡喜。
我隻希望,爹爹能回來,我們一家能團聚。
何時能團聚……落筆書信卻不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