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宮,已是暮時。
趙晟候在我的宮殿裏,大概是等得不耐煩了,正拿人撒氣。
我遠遠便聽進正殿裏傳出鞭打聲。
待我提著木盒,快步進了殿,看到那個被趙晟碾在腳底下鞭打的人,卻不是錦瑟。
也不是我宮裏的任何一個婢女內侍。
而是被我帶回宮裏閹了的沈長風。
此刻他被帶刺的鞭子打得皮開肉綻。
就連那張英俊得曾讓京中貴女為之神魂顛倒的臉,也被劃開了兩道傷口,顯示出猙獰的骨與肉。
這副模樣,儼然已被折磨得隻剩一口氣吊著了。
倘若我再晚一刻回來,恐怕他就要同他的母親和兄長情之妻下相聚了。
趙晟眯著眼問我:「愛妃,你這一趟讓朕好等。朕讓你辦的事,該不會沒辦妥吧?」
我垂下眼簾,躬身行禮,用柔得能擰出水的嬌滴滴口吻道:「回陛下,臣妾幸不辱命。」
趙晟「哦」了一聲,將腳從沈長風身上挪開:「既如此,為何晚歸?」
「那是因為鎮國公府的少夫人受驚,動了胎氣要早產了。臣妾便想著,等這個孩子生下來,送進宮裏當奴才婢子,天天伺候陛下您。」
我遺憾一歎:「可惜那孩子是個福薄的,一生下來就咽了氣。」
聽到「咽了氣」三個字,趴在地上的沈長風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望向我。
我對上他的目光,嫣然一笑:「不過鎮國公夫人和少夫人的人頭,臣妾已帶回來,沈二公子可要驗一驗?」
不等沈長風回答,我便打開手中的盒子。
兩個血淋淋的人頭,正死不瞑目地睜著眼睛。
「嘔——」周圍的宮婢都禁不住反胃吐了出來。
沈長風死死盯著那兩個人頭,沾了血的唇角不住地顫抖。
他眼眶浮起血紅。
原本如同死水一潭的眼睛,霎時有了光彩。
卻不是對生的渴望。
而是恨意如海,幾欲要將人淹沒。
他緩緩直起背脊,死死盯著我,一字一句道:「薑荷,我沈家不曾苛待你一天,你何至於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