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後,他要我為他試毒。
我遲遲下不去手。
「怎麼,這就演不下去了?」
傅淮安捏著茶盞的手勻稱好看,可說出來的話卻如此惡毒。
我望著桌上的蓖麻湯、孜然烏頭、爆炒斷腸草,陷入沉思。
我深吸一口氣,顫顫巍巍端起劇毒的蓖麻湯。
捏著鼻子,甕聲甕氣:「王爺,明年清明記得給我多燒點紙錢,我不想死了以後在地府,還過得窩囊。」
他單手支頤,冷嗤一聲:「美人計不管用,改成苦肉計是嗎?」
他唇上勾著笑,可眼眸裏分明半點笑意也沒有,隻有冰寒徹骨的恨意。
「你可知,旁人眼中劇毒的草藥,卻是我救命的良藥!」
傅淮安從海域逃回來時,身體已是強弩之末。
後來經奇人指點,日漸康複,但卻要每日食毒膳,方能維持。
抬手示意兩名侍衛,將我按在刑罰架上。
傅淮安掐著我邊腮幫子,用力往下捏,迫使我張開嘴。
將滾燙的飯菜往我嘴裏灌!
我像一條被按在砧板上的魚,無助地掙紮著,眼裏流下徒勞的淚。
滾熱的食物順著咽喉流動,我感覺自己大概快要死了。
不知為何,他動作頓住。
抓住機會,我狠狠把嘴裏的食物,噴在他俊逸非凡的臉上!
周圍人均倒吸一口涼氣。
伴著血水,我啐了他一口,嘶啞道:「傅淮安,你是不是有病!」
傅淮安:......
周圍人:......
我聲音沙啞,精神狀態卻極好:
「有病就趕緊去找太醫看,別逮著人就發瘋。」
「你每天吃什麼幹什麼,與我一點幹係沒有。」
「要是一身牛勁使不完,非得找點什麼打,那閣下不妨去打鐵,打完保管你神清氣爽。」
傅淮安半個月沒來找我。
兒時他曾被一隻愛慕他的鮫人抓去,折辱三年。
自那以後,性情大變。
他恨透了鮫人,可當年的鮫人還沒等他封王,便早早死去,於是他對鮫人趕盡殺絕,依然不解恨。
直到看見被關在籠子裏,等待買主的我,內心陰暗扭曲的一麵瞬間激發。
「就要她。」
傅淮安將童年陰影,盡數宣泄在我這個落難王姬身上。
潛意識裏,他把我當成了當年的鮫人。
眾人皆嘲笑我,不幸被當成了替罪羔羊。
但我卻甘之如飴。
一切,如我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