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言沒有再找過我。
自楊蔓回來後,他對我越來越不耐煩,那兩通電話對他來說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記起第一次和紀言吵架,是在我十九歲的那年冬天。
窗外寒風凜冽,伸手不見五指。
紀言本該落在我臉上的手變成指著門口,一字一句說道∶「許如意,請你滾出我的家。」
出門時,我故意沒拿上外套,在熟悉的公園角落瑟瑟發抖,期待紀言和十六歲時一樣,出現在我麵前。
可直到我人被凍得雙唇發紫,雙腿蹲到發麻,紀言還是沒有出現。
後來我頂著寒風回了家。
空蕩蕩的家裏,沒有了媽媽溫暖的懷抱,也沒了爸爸一直準備好的熱茶。
在沙沙的樹葉聲中,我獨自縫補那顆被紀言揉碎的心。
最後還是紀言先找到了我,我滿心歡喜地以為他是來服軟了,以為見麵後他會一臉別扭地遞給我一份禮物,求我原諒。
沒想到他給我的是那天沒落下的巴掌。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嗡嗡作響,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在我不可置信地眼神中,他冷笑地將我摁在牆上,掐著我的脖子。
「下次敢再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就不止是一個巴掌這麼簡單。」
「要不是當初答應了叔叔阿姨,你以為我還會管你?」
現在想來,這應該是他一直想對楊蔓說的話。
紀言哼著歌在刮胡子,我知道,他準備要和楊蔓約會。
紀言對楊蔓很好,從我剛被紀言資助時就知道了。
在紀言等了半個鐘後,楊蔓才姍姍來遲。
紀言沒有惱怒,反而甘之如飴。
約會時準時出現的我卻被他說成矯揉造作。
她穿著白色長裙,看到紀言後,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麵前,眉眼彎彎,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我看向紀言,沒有錯過他一閃而過的懷念。
「等很久了吧,哥哥,昨天回去後加班到深夜,今天才起晚。」
楊蔓能言善辯,會裝可憐博同情,再加上紀家人憐她幼失怙恃,所以她輕而易舉就得到了紀家人的寵愛。
我與她不同。
貧困的家境、同學明裏暗裏的嫌棄讓我自卑,我不敢和楊蔓一樣,央求紀言答應我一個又一個無理的要求。
我怕他不要我。
飯吃到一半,紀言冷不丁說了一句:「還是蔓蔓好,不像某個沒良心的,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一點消息。」
「她孤身一人,拿著個手機就走,也不知道跑哪裏鬼混去了,讓我們白白擔心。」
你也會擔心我嗎?
那天晚上為什麼沒有追出來呢?
楊蔓有些驚訝,又有些無助:「你們吵架啦?是不是因為昨天......」
「也怪我太過想念哥哥了,所以昨天沒有顧及如意的感受,把你叫了出來。」
「如果我不回來就好了,這樣你們就不會因為我而吵架了。」
明明他們沒有喝茶,但空氣裏總是彌漫著一股綠茶的氣息。
我想著,如果把楊蔓丟進西湖,所有杭州人估摸著都能免費喝上一壺綠茶,偏偏紀言蠢,察覺不出。
紀言起身坐到她旁邊,攬著她的肩:「你別胡思亂想,她沒來之前,我們不就是這樣生活嗎?」
「明明是她心眼小,容不下你,你還替她說好話,也難怪會被她欺負。」
我的呼吸一窒,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