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他會再來尋我。
入冬以後,天氣越發的冷。
惜薪司送來的木炭卻越來越少。
我從小便畏寒,終究還是病倒了。
躺在冷冰冰的榻上,半夢半醒間,我仿佛回到了與周郎初識的那個隆冬。
我滿身是傷,又被冰冷沉重的鐵鏈束住手腳,冷得汗毛戰栗,縮在小鐵籠的一角。
是他買下我,把我帶進他溫暖的寢房,從此日夜照料我。
我便有了家。
朦朧間,我仿佛又見到了他。
他俯身在我的榻間,似在認真端詳著我。
我也看著他,看他薄削的唇,挺立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神。
他生得那樣好看,即使是在夢中,也惹我悸動。
而下一瞬,眼前的人將暖手小壺塞入我的手心。
真實的暖意遍席卷我的掌心。
那般的熾熱,讓我瞬間從夢中驚醒。
終是看清了眼前的他,原來並不是夢。
我盯著他的眼睛,原本混沌的大腦瞬間空白。
他的眼神裏卻滿是淡然。
「小仙。」
他喚我的名字,叫得親昵卻也平淡。
其實入宮之後,從未有人問過我的名字,便也無人知曉我叫小仙。
而他兩次喚我小仙,一次溫柔含情,一次冷淡平常。
這邊足以說明,這一世他仍記得我。
我心中繁雜,思緒萬千,終還是喚他,
「周郎...」
上一世的情人,曾那樣柔情蜜意過。
如今,卻是歸於沉寂,靜默無言。
終還是他先開了口,
他說,
「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好熟悉的話語,上一世他高中榜首,名動京城,是朝堂之上最年輕的右相,卻因站隊失利,卷入政變。
而他身邊的我,卻成了眾人討伐他的利器。
國師算出我是妖,朝廷要臣說我不祥,
他不聽也不信,最後甚至說,“不管她曾經是什麼,往後她隻是我的妻。我疼她,惜她,愛她,勝過世間萬物。”
麵對千夫所指、口誅筆伐,他一介文官,竟揚起泛銀光的冷劍,冷嗬著,“我看誰敢動她。”
那時他也是問我,“小仙,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天涯海角都行,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