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剩下我們兩人,霓虹映入玻璃,光影明滅。
江時敘漠然詢問我:“時盼,你不累嗎?”
我眨了眨幹澀的眼睛,笑著說:“還好,公司最近沒多少事情,聘請來的技術顧問也很耐心...就是——”
身體不太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病愈。
後麵的話我不想說,江時敘也懶得聽。
他驟然打斷我:“誰在關心你的生活?”
“哦...”我心底失落一片,還是笑著道歉,“抱歉,我理解錯了。”
有些事,還是裝傻輕鬆一些,比如聽不出他在指責我的虛偽。
那樣,我也不會因為他滿臉的厭惡而暗自傷懷。
“過幾天我回去住,明天助理來搬家。”
我愣了秒,滿腦子都是他說要回去,“真的嗎?!”
我語氣中的欣喜簡直要溢出來。
江時敘的眼神意味深長,他點頭,然後下車離開。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喜極而泣。
太好了,我的阿時是不是要回來了?
我顧不得疲倦,想著明天幫他搬家,於是去公司連夜處理堆積的事務。
第二天一早,江時敘的助理打電話給我,說已經到了樓下。
我趕忙回去,看到的卻是一群工人,他們在兒童房進進出出。
從裏麵搬出滑梯和玩具,最後是那架嬰兒床。
“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我推開他們,護住嬰兒床,心臟毫無征兆地滯了下。
助理說:“太太,江總準備把兒童房改成臥室,讓...楚小姐來住。”
我猛然抬起頭,心臟又開始劇烈跳動,衝撞得我的鼻尖都發澀。
“江時敘呢?他在哪,他憑什麼這麼做!”
他和情人同居,我忍了,他要楚南住進家裏,我也可以搬去別處。
但他,憑什麼要拆掉我們女兒的房間!
他明明知道,女兒是我這輩子難以跨過去的坎。
眼淚流了滿臉,我顧不得失態,嘶啞著嗓子驅趕他們:“都走,不要拆了...不要再拆了。”
工人們離開了房子,隻剩下我和助理。
他無法交差,為難地看著我:“太太,江總那邊您幫忙講吧。”
我不知道該和江時敘說什麼,我本以為哪怕是記憶紊亂,他也會記得我。
哪怕不記得我,也會記得我們的女兒。
但他不留情麵的做法,讓我心灰意冷。
我癱坐在地上,手指不停撫摸著女兒生前的相片,“囡囡,媽媽錯了。”
她才那麼小,如果我不出國,一直陪在囡囡身邊,囡囡就不會死。
我的肚子又開始疼,像是有錐子在裏麵戳。
後背不受控地佝僂,我拿出口袋裏的止痛藥往嘴裏塞。
但這次太難受了,目眩感襲來,我重重跌倒在地上。
恍惚間,我看到江時敘站在玄關處,像過去無數個夜晚,他應酬完回家。
我忙裏偷閑,從德國飛回來,抱著囡囡給他驚喜。
曾經,他是最好的父親。
也是我最愛的丈夫。
隻是現在,一切都變了,一切都被我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