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從來沒把何火生當人看。
小時候,有次林博出差,她立馬不讓何火生上桌吃飯。
她養的狗都能蹲桌上吭哧吭哧,何火生隻能等狗吃完才去撿剩下的。
還有次林苒苒膝蓋碰傷,何火生背著她走了一路。
結果王芳看見,二話不說就一大嘴巴子呼來。
理由不是林苒苒摔傷,是何火生憑什麼跟她寶貝女兒,有近距離接觸。
像這類比事,在何火生童年記憶中那是數不勝數。
別人的童年有父母嗬護,茁壯成長。
他的童年一路刀子,玩的是求生和求全,漸漸也就習慣逆來順受,超級自卑。
此時王芳又能了,因為林博這個後盾的出現。
以往每次何火生被她欺負,到頭來林博隻會說他也有他的難處。
林博會說:“大家都是男人,都不容易,你王芳阿姨脾氣是臭了點,但人其實不壞的。”
何火生當初還為這個家考慮,不想鬧更大矛盾,很多事都沒告訴林博。
他確實想過融入這個家,以委屈自己的方式。
現在想來,真特娘有夠傻缺的!
王芳道:
“這就是你所謂的金龜婿,連自己丈母娘都敢打,啊!無法無天了是不是。”
“你今天必須讓他知道我們家的規矩!”
“王芳,我千叮囑萬叮囑讓你收收性子,你現在又鬧哪樣。”
電話那頭,林博的聲音聽著氣急敗壞。
這話直接給王芳整不會了,她表情僵住。
林博又說:“火生呐,王芳再過分也是你嶽母,你看要不我讓她給你道個歉,這事就算了?”
道歉?!
王芳和林苒苒更懵了。
那些闊太太也一臉今天出門沒看黃曆,這世界到底怎麼了的樣子。
林苒苒剛才的表情還分明是:我爸不是處處偏袒你嗎,哼,我倒要看看你現在怎麼收場。
可她做夢都沒想到,林博非但沒有發火,還要她媽給何火生道歉?
她多年下來梆硬的認知,在這一刻崩了個裂。
王芳氣得渾身發抖,對著手機大罵。
“林博,這日子你還過不過了!”
“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你成天何家何家的吹,我看這小畜生就是你在外麵搞出來的野種!”
何火生本來還想看戲,吵起來吵起來,最好打一架。
但王芳那刺耳的聲音,尤其“野種”兩字,又絲絲縷縷刺激他的神經,踐踏他的尊嚴。
他大步流星上前,眼中閃過決絕。
啪!!
這一巴掌,響徹整個院子,震驚所有人。
王芳捂著臉,驚訝得合不攏嘴——何火生怎麼可能,他怎麼敢!?
何火生甩甩手,隻覺身心舒暢,念頭這回是通了。
這一巴掌。
不僅僅是對王芳嘴臭的懲罰,更是要跟過去那個軟弱求全的自己劃清界限。
他要活出全新的樣子。
誰惹他,他就幹誰,絕對不再退縮!
電話那頭,林博“喂喂”兩聲後,更急了。
“發生了什麼,火生,王芳,喂!你們說句話啊?”
“他打我,他真的打我!”王芳爆哭。
林苒苒掏出手機要報警,還一副怕何火生搶她手機,躲得遠遠,緊張兮兮樣。
何火生無所謂。
來唄,誰慫誰是王八,有本事就給他斃了。
不過他今天回來林家,最開始的想法還真是打包行李。
是王芳自己作死,非要在他麵前刷存在,何火生雖然不是求之不得,但也不會客氣。
何火生要整理的東西並不多。
生活用品可以全部換新,關鍵是一塊玉牌落在林家了。
這塊玉牌,是當年他父親留下來的。
小時候每每被欺負,委屈了,他都會一個人躲起來,捧著玉牌哭。
很多個晚上,他都對玉牌許願,希望醒來就能見著自己爸媽,並把他從林家帶走。
這麼多年過來,父母還在不在他都不知道了。
但玉牌還是非常重要。
這是他對父母僅剩的念想,更是一種精神寄托。
何火生將玉牌揣兜裏,打包了幾套衣服,回到院子就看見王芳和林博吵到天崩地裂,要離婚了。
林苒苒看見他拖著行李箱,立馬說:“發完瘋還想跑?晚了!”
何火生笑了笑,“誰說我要跑,我這是去新家,要不要一起參觀下。”
“你在搞笑吧,何火生,你哪來錢搬家,靠我爸?”
她似乎終於找到了反擊機會,交叉雙臂就開始叭叭個沒停:
“嘴上說得那麼好聽,說還錢呢,錢呢。”
“何火生,以前你雖然沒本事,不像個男人,但好歹還算老實。”
“知道你這種人多可憐不。”
“沒本事就算,現在還學會裝了,沒我們林家你睡大街去呀。”
不得不說基因這玩意真是強大。
林苒苒和王芳簡直就是一個模板刻出來的。
這時一隊安保出現在大門口,領頭那個問:“我們接到有人鬧事,誰那麼大膽。”
“他!”林苒苒靠過去說:“快給我抓起來!”
安保隊長從頭到腳將何火生打量了個遍,態度立馬囂張了不少。
“小子,是我們動手,還是你自己乖乖配合。”
他身後,好幾個安保都拿出了治安棍。
何火生完全不帶怕,一路往前走。
今天誰敢攔,老子也是懂點拳腳的。
那些安保卻很慫,走出大門了他們還是不敢上,反倒給林苒苒急得跺腳。
“看戲嗎,趕緊上呀!”
安保隊長咬咬牙,手中治安棍舉起,但又不動了。
因為就在這時——
何火生按響手中的鑰匙,瞬間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陽光下。
啞光銀灰色的帕梅拉車門緩緩向上翻,既優雅又霸氣,仿佛展翅的鷹隼。
何火生隨手將行李箱一拋,落在副駕駛座位上後,才慢悠悠回頭。
“怎麼說,要動手就趁早,不然我真走了啊?”
安保們目瞪口呆,氣勢一下子軟了。
跟著走出來的林苒苒,和隨後一副要罵街的王芳,也在這瞬間錯愕滿臉。
有個闊太驚呼道:“天呐,那不是周家大少的車嗎,車牌我見過!”
這話一說,所有人從驚訝轉為震撼。
周家大少爺的專座,怎麼會落在何火生的手裏?
他們看何火生的眼神變得很複雜,沒了之前的輕蔑,更多是疑惑成堆,表情怪尷尬。
王芳這時候才想起林博的叮囑——
說何火生現在是周家的貴人,千萬不能好像以前那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要好好對何火生。
隻是她左耳進右耳出,以為林博又哪根筋搭錯了。
畢竟林博一直念叨的何家,她就從來沒相信過。
林苒苒這刻間也在被回憶反複創,她想起前幾天在醫院,周然跟何火生稱兄道弟的一幕。
無法理解!
她很不是滋味地安慰自己:這有什麼,何火生肯定是周然的司機,對,一定是這樣!
眼見安保們慫頭慫腦,畏懼得不行。
何火生心底湧起了一絲莫名的滿足感。
這種感覺在他以往的生活中,幾乎是空白的。
他頓感有趣,大搖大擺坐上駕駛位,又探頭出窗。
“我真走了啊?”
所有人持續懵逼。
尾氣揚他們一臉,他們反應都沒。
但何火生兜了一圈又回來了,停在王芳和林苒苒麵前。
“你們是不是看我很不爽?”
王芳和林苒苒:“......”
她們還未從一地雞毛的思緒中緩過勁來。
“不爽就對了,我就喜歡你們這個樣子。”
“我呢,突然覺得林家還是挺好的,畢竟你們一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對吧。”
剛才轉彎時,他突然想到。
雖說搬出林家,不用再寄人籬下很是揚眉吐氣,可繼續留在林家肯定更有意思。
一時爽,或一直爽,他還是有數的。
豪車豪宅拿來幹嘛的,當然是裝比用的啊。
就好像妹子買了新包包,不得在所有人麵前亮一手,否則買它幹嘛。
何火生當即改變主意,主打就是隨心所欲。
於是當著所有人的麵——
他悠悠宣布:“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