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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裏，我回到了十一歲的時候。

彼時我和江眠都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童。

我在話本子上看到了漫天螢火蟲的情節，覺得很夢幻，非要纏著爹爹幫我捉螢火蟲。

但那時是冬日，自是一隻也捉不到的。

我為此整日鬱鬱不樂，連睡覺也在念著螢火蟲。

江眠見了，拍著胸脯說他肯定能捉到，讓我安心吃飯。

兩天後，我快睡下時，江眠突然在外麵喊我，“春柳，快出來看螢火蟲。”我提著裙子飛快地往外跑。

隻見門前的幾棵樹上，閃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一陣風吹過，星星點點的光芒也隨著風躍動，像極了螢火蟲在煽動翅膀飛舞。

我走近看，才知這是雕刻成螢火蟲形狀的夜光石。

江眠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站在我身邊咧著嘴笑，“春柳，這樣以後每個冬天你都能看到螢火蟲啦。”

我有些想哭：“江眠，你傻不傻啊，那可是你外祖母留給你傳家的寶貝。”

那是一座由夜光石雕琢而成的房子，每個細節都栩栩如生，房門甚至可以開合，容一兩歲的小童在裏麵或躺或坐，就連皇上都對其稱讚不已。

江眠平日最寶貝它了，每隔幾日都要看一眼。

可為了我，江眠卻親手將他砸碎，一一雕刻成了我喜歡的螢火蟲。

“我才不傻呢，你這幾日不吃飯都瘦啦，你開心最重要嘛。”江眠揉了揉被他爹打腫了的屁股，笑得很滿足。

那一天我們在樹下瘋玩了許久，直到母親來催我入睡。

就連夢裏，都是亮晶晶的螢火蟲。

小時候的江眠，真好啊。

我笑著睜開眼，眼前，卻是長大了的江眠。

“小姐她真的病了，求求您請太醫給她看看吧。”玲瓏跪在地上，拉著他的衣袖哭求。

他蹙著眉，一臉不耐煩：“夠了，這不是醒了嗎？哭哭啼啼的我還以為快死了呢。”

這是門外響起小丫鬟的哭聲：“相爺，雪柳姑娘病了，一直在叫您的名字，求您去看看她吧。”

江眠蹙了蹙眉，從玲瓏手裏扯出袖子就要往外走。

走到一半，他又轉過身來：“李春柳，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考慮留下來陪你。”

我笑了。

他不記得了。

剛成婚時，我看著他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曾無數次低聲下氣求他：“江眠，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你不要用別的姑娘和我賭氣好不好？”

“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可每一次，都換來他一句：“李春柳，這是你的報應。”

如今，我終於認命了，他卻要施舍給我求他的機會了。

真好笑。

我忍著心口窒息般的疼痛，吃力地背過身，將被子蓋過頭。

片刻的沉默後，江眠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