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好像陷入了一刻寂靜,我看見他喉結上下蠕動,深呼吸了一口,而後,那平靜的聲音方才響起:“進去等我吧,我洗碗。”
我瞥了眼房間,而後摘下墨鏡:“幹嘛不在客廳?就拆個線而已。”
他看著我摘下墨鏡,那皺著的眉頭忽然舒展了,“拆這個?”
“不然呢?”我不答反問,“我也沒其他地方給你拆呀,但我眼睛有點敏感,別人一碰我眼睛我就忍不住想躲開。”
他沒回我,轉身去了臥室,沒多久就拿著藥箱出來,“躺著。”
我乖乖聽話,仰頭躺在了沙發上,放空了腦袋,回想起了我們的過去。
我年少時喜歡陸時宴,這點,陸時宴也是知道的,但他對我的愛意從來都沒有回應。
我高中時說喜歡他。
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頭,“你還太小,我們以後再說。”
我大學時說喜歡他。
他那時眼裏隻有冷漠,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我心思隻在學術上,對你,這輩子也提不起任何興趣。”
我最後一次說喜歡他。
他隻是冷冷看我一眼,說,“我是你哥哥,永遠也不會喜歡你。”
他們都說我是陸時宴的舔狗,乖乖跟在他屁股後麵,實際陸時宴根本沒把我放心上。
可說他不愛我,在我家起火時,他隻身一人衝進火海救我,如果不是有錄像,我真以為他真的如他口中所說,火太大了,他沒進來。
高中時他明明說我們會有以後的,他怎麼騙人呢。
高三那年我暈倒被送去醫院,查出心臟處長了STB複合腫瘤,這類病是慢性消耗病,目前國內外都還沒有好的治療方案。
STB很少有人會患,再加上並不致命,研究的人很少,研究出來的藥物對正常人身體反應都特別大,臨床就沒有活體願意試藥,所以項目進展一直不大。
“唔。”我感受到了眼睛上的疼痛,猛地回過了神,輕哼了一聲,“你弄疼我了。”
他眉眼冷淡,“嗯。”
我聽見這個嗯字就一肚子氣,上次連個解釋也沒有就罷了,這次也連個安慰都沒有。
“跟你這樣沒情緒價值的人做朋友,我真倒黴。”我沒好氣的吐出一句。
他專心拆線,充耳不聞,就好似我沒說一樣。
我覺得周圍安靜的有點過分了,“陸時宴,你真的很沒有人情味,你要是這樣,我就一句嗯,你高興嗎?”
他將拆下來的線丟到了垃圾桶裏,而後摘下手套,斜睨著我,嗓音慵懶雅致,“我不需要人哄,也不會哄人。”
我冷嗤一聲,如果我沒有見過他哄他小師妹,我或許會相信,他不是不會哄人,隻是不會哄我而已。
他其實骨子裏就是瞧不起我這樣的人,我家是暴發戶,塞了點錢讓我出國進修,因為國外沒人競爭,我成功的以外國交換生的身份拿到了STB的研究資格。
而他,從小都靠自己,一步步穩紮穩打走上來,他或許討厭任何走捷徑的人,所以他才一直對我這麼冷淡,而我恬不知恥的一心撲上去。
他走向衛生間洗手,半響後才走了出來,神色間帶著疏離之意。
我望著他,壓抑了這麼久的情緒再也忍不住,走上去,“你知道為了STB的實驗,我好幾個月一天隻能睡三四個小時,我夜以繼日的整理數據,不是為了給你的小情人做嫁衣的,你們秀恩愛能不能公私分明?”
“你又在鬧什麼?”他望向我,眼底有著一絲疲憊,淡淡一句,“我和她沒什麼。”
他說完,沒等我的回應,轉身進去了廚房,這一刻,我的心沉入了穀底。
其實,他並沒有我想的那麼喜歡我,他太理性了,在他眼中隻有合適與否,感情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還真是天生的專家。
他在出來時,手裏端了杯牛奶,“喝了回去吧。”
我有睡前喝奶的習慣,他知道我的一切喜好,足夠了解我,可又足夠不在乎我。
“陸時宴,我不喜歡你了。”我望著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語氣不受控製的有些哽咽。
他聞言,身子僵硬了一下,而後轉過身,犀利的眼眸看向我,薄唇微張,淡淡點頭,“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