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這是他第一次問我為什麼。
以往我拒絕之後,他都不會糾纏。
可這次,他語氣很急切。
像是某種呼之欲出的東西,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樣。
我不知該從何說起。
是我那肮臟的過往,還是我那尊貴的不肯認我的阿娘?
哪一樣,在麵對宋亦辭時,都顯得那麼不堪。
「侯爺,你我身份本就懸殊,何須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嗓音喑澀,說出的話也口不對心。
「謝侯爺這些時日的照顧,往後......」
「如果,我就是想知道呢?」
他打斷我,語氣不容拒絕。
我抬眼看他。
他微微避開,但又很快回望,緊緊地盯著我。
「我想知道,為什麼?」
他很有耐心地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阿娘,是貴妃,她不要我,沈卿時要我。」
「他給我下毒,讓我離不開他,永世受他折磨。」
真相永遠殘酷。
說完,身上好似輕鬆了許多。
我那不堪的身世,無法逃離的牽絆,以及多年的委屈。
化為一股鬱氣,輕輕吐了他一臉。
宋亦辭笑了。
他說,別怕。
「你曾問我能不能帶你離開,當時我不能給你承諾。」
「但是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答案了。」
「懷夕,我帶你離開。」
我也笑了,臉頰有淚水劃過。
他說可以。
是堅定的可以,不是年少的熱血。
是多年前那個黑暗書房裏未點燃的燭火,最終落在了今晚的月色下。
我撲進了他的懷裏,連身上的疼痛也渾然不覺。
宋亦辭去找沈卿時旁敲側擊地打聽解藥的事。
沈卿時不疑有他,全盤托出,末了說了一句:
「此毒雖不致命,但極其磨人心誌,且此毒無解,每月一次的解藥也隻能暫時壓製。」
我端著茶水剛走到門口,便聽到這句話。
心下一沉,連托盤都端不穩了。
我看見沈卿時眼裏閃過一絲慌張,下意識地從書桌後站起身。
一雙手及時扶住了我。
我聽見宋亦辭有些紊亂的氣息。
他托著我的胳膊,接住了我的托盤。
「沒事,不要擔心。」
聲音格外溫柔,隻有我們兩人聽見。
我抬頭,撞進他的眼裏,滿是安撫與關心。
宋亦辭沒鬆手,我越過他看到了站著的沈卿時。
他也同樣盯著我們的方向,以及,扶著我的那雙手。
胡美人在我之後出現,看見了這一幕。
她笑著和沈卿時說道。
「我就說書房伺候的小侍女仙姿玉色,殿下還非要同我爭辯。」
「你瞧,就連咱們堂堂鎮國侯見了,眼神都挪不動半分了。」
短短兩句,書房內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宋亦辭看了我一眼,我低下頭沒看見。
他走後,沈卿時轉身看向我。
胡美人扯了一把沈卿時的衣袖:
「殿下,今夜去奴的房中可好?」
沈卿時沒應聲,快步向我走來。
「你與他什麼時候認識的?」
我垂眸避開他的目光,撒謊。
「奴婢並不認識。」
他蹲下身抬起我的下巴,逼迫我看向他。
「他是為了你來要解藥的。」
「碰巧而已,奴婢不知。」
我的回答讓他的臉色越來越黑,氣息也越低沉。
他看到了我躲閃的眼神,知道我在撒謊。
似乎有什麼東西不再受他掌控,漸漸逃離了控製。
他捏著我下巴的那隻手,順著肩膀滑了下去,死死攥著我的胳膊。
我吃力受痛下意識想要掙脫。
他卻更加用力,似乎是想要捏碎那隻被宋亦辭碰過的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