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宋亦辭確實是個不講理的人。
夜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背上的細小傷口又癢又疼。
他突然出現。
我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默默下床將半掩的窗戶關好。
黑暗中隻聽見他輕笑一聲。
「好個沒羞沒臊的丫頭,也不怕被賊人偷了香。」
語氣中的調侃,一如多年前那樣。
我的動作有些遲緩,因為會牽扯到傷口。
等我慢吞吞地又爬回榻上的時候,宋亦辭掀開了我的裏衣。
他什麼都沒說,但動作嫻熟。
現如今,誰都要來脫我的衣服了。
我歎了一口氣,任由他將我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見我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宋亦辭停住了手。
「你為何,不反抗?」
「有用嗎?」
「侯爺若要,便拿去吧!」
戰場歸來的宋亦辭不再是少年將軍。
他用一場又一場的勝仗,成為手握兵權,威震一方的冷血侯爺。
宋亦辭沉默。
一個男人,一個滿身是傷的女人。
我的反抗,隻會徒增沒必要的麻煩。
倒不如乖乖承受,或許還會好過些。
這是我在沈卿時身上悟到的道理。
我艱難地翻過身,赤裸著上半身看著他。
「還請侯爺動作快些,再有兩個時辰我就要起床侍奉主子了。」
宋亦辭立馬轉過頭,慌亂地伸手想將我翻轉過去。
卻無意間碰到了我的胸前。
這好似洪水猛獸,讓他立刻彈出去數丈遠。
「你你你!你自己轉過去!快點!轉過去!」
月色透過窗戶的縫隙鑽了進來,我看見他的耳朵紅如朝霞。
他,好像阿娘曾說過的毛頭小子。
純情又致命。
我慢吞吞地重新翻轉過去,再三確定之後,宋亦辭才慢慢轉過了頭。
手裏多了一個瓷瓶。
專治傷口的藥粉。
他是專程來給我送藥的。
脫我的衣服也是因為我夠不著背上的藥。
我趴在枕頭上,側著頭看著認真的宋亦辭。
一張過分好看的臉。
一雙認真的眼睛。
「你真的不要嗎?」
他呼吸一窒,唇線抿得緊緊的。
我從枕頭下抽出那本避火圖。
「我看完了,你想要怎樣我都可以配合。」
宋亦辭的呼吸明顯顫抖了一下,眼神也添了絲絲憐憫。
「你這麼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他拿著那本書,摩挲著書角。
那裏都已經被磨得發白了。
我別過眼,不想騙他。
「是。」
他的動作一頓,好似想起了什麼。
「死就能解脫了嗎?」
「是。」
「你錯了,死不會解脫。」
他說得太快了,讓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的死,隻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宋亦辭苦口婆心,像是在拉扯著什麼。
我突然笑了,枕著手臂看著他。
「我沒有親人,我阿娘,不要我了。」
「所以,沒人會痛。」
我不知道是哪個字眼刺激到他,宋亦辭猛地看向我。
「你活著不是為了別人,你阿娘不要你了,並不代表你也不要你自己了。」
這下,輪到我呼吸一窒。
宋亦辭將避火圖重新塞回我的枕下。
「這是你活下去的手段。」
又將被子重新蓋在我身上。
「這並不丟人,隻要能活下去,什麼手段都不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