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陽大我五歲,我們一起長大。
我倆的父親曾是生意夥伴,也是至交好友,記憶中逢年過節,我們兩家總會聚在一起,布置除夕窗花、采購過年好物,好不熱鬧。
我喜歡去他家串門,他們甚至給我布置了一個“童話專屬房間”,裏麵放滿了我喜歡的米奇。
我從小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跟在小陽哥哥屁股後麵,闖禍也好、耍賴也罷,被父母責備的時候,我總是直接甩鍋給他。
反正隻要是壞事,一定是顧陽哥哥幹的!
他也從不反駁,被我栽贓陷害後,總會無奈地摸摸我的頭發,說:“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
一起放煙花的時候,我總會躲在他的背後問:“顧陽哥哥,你為什麼從來不跟我急?你是不是沒有脾氣嗷?”
他會轉過頭假裝煙花被點燃,然後猛地嚇我一跳,再輕輕抱著我回答:“曼曼呀,等你長大了,你就懂了。”
結果,高二那個暑假後,一切都變了。
媽媽從不告訴我具體發生了什麼,我隻知道顧陽爸爸的公司出了事,緊接著爸爸的工廠也被查。
那段時間,家裏總會一群一群的進來陌生人,穿著深色西服,和帶著哭腔的媽媽在書屋交談,我很害怕,本能地想找顧陽哥哥,想要他告訴我,一切都會沒事。
但我找不到他。他們家的別墅再也沒亮過燈。
我哭著問媽媽,顧陽去了哪裏,媽媽不說話,隻是倚靠在客廳沙發最裏麵,借酒澆愁,以淚洗麵。
家裏一片混亂後,這種情況迅速蔓延到了學校。
從小的公主生活,讓我養成了眾星捧月的習慣。我在學校雖然不算多張揚,但也真的不把別人放在眼裏。
學校老師們總是會顧及爸爸媽媽的麵子對我永遠寵愛有加,同學們也羨慕高年級的顧陽會在放學的時候等候在校園大門外。
而高三一開學,生活就告訴了我什麼叫一落千丈。
偏愛我的數學老師再也不會容忍我忘了帶卷子。
學委收作業的時候,會直接嘲諷:“搞笑了,作業也不交,還以為自己大小姐呢?”。
連那個之前我從不放在眼裏、喜歡顧陽但被我陰陽怪氣過的女生都敢耀武揚威地帶著兩個小跟班衝到我的座位前,拿出有關爸爸的新聞,把腿蹺到我的課桌前,邊讀邊放聲大笑。
換作以前,我大概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不用考慮後果,根本沒有後果。
而那時候的我,早就沒了往日的生氣,任人嘲諷。
高三開學半個月後,班主任把我叫去談話,他第一次沒有叫我曼曼,而是稱呼曼怡,看起來很為難的泡了一杯茶,連開水都懶得燒。
他將那杯冷茶端給我,說:“曼怡,你知道的,我們學校學生隻有兩種人——達官貴人之子,或者讚助人的後代。”
我看著那杯冷茶,由內而外覺得好笑,沒有說話,直接在早就準備好的《自願放棄學業承諾書》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很顯然,我們沒有錢繼續讚助學校,我也就喪失了繼續讀書的資格。
我看透了人際關係中的虛偽,也不再期待逆境中的善意。
但我始終想不通,為什麼顧陽要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消失不見。
在那之後,媽媽的身體一直不太好,為了養家糊口,輟學後,我去當過服務員、做過推銷,但賺錢終究沒有賣酒來的快。
雖然不太好聽,但是這些客人多數是有錢有勢的,來也就是尋個開心。
他們開心,我獲得賣酒提成。
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