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充斥著我的口鼻,整個麵龐都被紗布溫柔包起。我看不清整個世界,聽力卻變得格外敏銳。
“這是五百萬,你永遠不要告訴她真相。就說是我表妹用刀劃的,明白嗎?整容的錢我另外付你。”
唐息聲音忽遠忽近,我驚覺臉上火辣辣的。
“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唐先生還不放心我嗎?唐太太美玉微瑕,自有一番風味。弟實在佩服。”
唐息冷笑一聲,“數年不見,劉大醫生還是這麼會溜須拍馬。少說些有的沒的,麻醉劑的劑量再大一點。”
等我再次醒來,已是陰曆九月二十七。
唐息在我麵前哭哭啼啼演了副癡情樣子,我問他小姑子何在,他卻愣住說世界上從未有此人。
“阿蕊莫不是睡迷糊了?我向來是獨生子。”
他捧著我的臉,說會讓所有傷害我的人付出代價。
我借勢枕著他的手,裝作戀愛中的糊塗女子天真發問,“那你呢?如果傷害我的人是你呢?”
唐息自然演了起來,“寶貝,我愛你都還來不及,我怎麼舍得傷害你?”
我強忍惡心,故作一副爛漫模樣,“你敢發誓嗎?”
唐息騎虎難下,真真假假舉起了手,“我唐息對天發誓,如有違背......”
我知道他在等我捂住他的嘴,可我偏不。隻是懵懂又期待仰慕著他,就像上大學時那樣。
“我唐息如有違背,便他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我聽他發完了誓,才假模假樣伸手堵住了他的唇,卻臉上笑得傷口又痛起來。
吊詭的是,在唐息離開後,手機屏幕再次亮起。
『尊敬的唐先生,您好!您已成功預約我中心四維小排畸項目,預約號為...』
『息哥哥,後天晚上十點,在A區咖啡館見一麵吧?我很想你。——時』
九月三十日,晚上十點。往日熱鬧的A區咖啡館此刻冷冷清清,我推門而入,店員前來阻止。
“對不起小姐,這裏已經被包場了。為表歉意,我們特地贈送您五折優惠券一張,您可以...”
還未待店員說完,玄關處的大肚女子將話頭打斷。“不,我要等的人就是這位貴客。”
我知道她是落款為時的女人。可我並不認識她,她不是時櫻,長得也與時櫻無半分相似。
“你來了,唐太太?比我想得還要早半個小時。”她一手護住肚子,一手牽著我往二層樓梯口走去。“坐吧,喝點什麼?還是老樣子嗎?”
她似乎與我很熟悉,這份沒由來的親昵讓我格外警惕。
或許是因為時櫻的緣故,又或許認清了唐息的麵目,我格外反感被稱作唐太太。
“你還是叫我遲蕊吧。”
不料女子聽了這話,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你叫遲蕊,那我叫什麼?”
什麼?
似乎看出我的困惑,女子搖頭道,“唐息就是這麼稱呼你的?他還真無恥啊。”
遲蕊,唐息的初戀。本應該是名正言順的唐太太,如今卻被迫成為了圈養在外的金絲雀。
那我又是誰?我看向自稱“遲蕊”的大肚女人,她卻神神秘秘指了指手表,示意我再等等。
陰曆十月一日,淩晨十二點。
她牽起我的手,走向樓梯口,麵帶微笑。
我眼睜睜看她從樓梯翻滾下去。分明滾下去的是她,我卻覺得痛在我身,就好像自己曾經經曆過一般。記憶霎時如潮水般湧來。
“時櫻,時櫻。”我看見她的褲腳空空蕩蕩。
時櫻,時櫻,我才是時櫻,我才是死去的白月光時櫻。
陰曆十月一,寒衣節,又稱鬼節。淩晨十二點
,正是陰陽交隔時。
我看見有別於軟弱善良的自己的另一半人格——桀驁叛逆,看見小姑子甜甜的笑容,看見遲蕊無聲的鼓勵。
我要為她們複仇,也要為自己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