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太子宋琢迎娶薑氏嫡女薑婉。
太子娶鳳女,順應天意。
聲勢之浩大,便是端陽長公主嫁時也不及我如今風光,上京城的貴女們個個看直了眼,她們哪裏知道,此刻奉承討好的太子妃原是個連給她們提鞋都不配的卑賤之人。
阿娘下了死令,將阿婉秘密發喪。
府裏知情的奴仆幾乎都被阿娘以各種手段發落處置,誰也不會知道嫁去東宮的薑婉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燒火丫頭。
但其實,最不願意接受我代替阿婉的還是阿娘。
上京有個規矩,新婦出嫁當由其母親手挽起最後一縷發絲,以佑夫妻和睦,美滿一生。
喜婆勸了又勸,可阿娘不願意。
替我挽發的是李嬤嬤。
而阿娘隻是冷眼看著,看著她一針一線親手繡給阿婉的嫁衣如今卻穿在了我的身上,我知道,她繡這件嫁衣時一定無數次幻想過阿婉出嫁時的模樣。
她真的是個很慈愛,很稱職的母親。
對阿婉而言。
我強忍住酸澀,不讓眼淚弄花妝麵,大紅蓋頭落下,吉時已到。
我在李嬤嬤的攙扶下一步一步朝花轎走去,經過阿娘身邊時,她忽得用力拽住了我的手。
「阿滿!」
我心裏一顫,以為她至少還是牽掛我的。
哪怕一點也好。
直到我聽見了她聲音裏的淒厲:「你可以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但是絕對不要愛上太子......他是阿婉喜歡的人!」
我愣了一瞬,自嘲的笑了。
心臟仿佛被利刃活生生剖開,比幼時因沒忍住喚了一聲「阿娘」而被竹條鞭打還要疼上千倍,萬倍。
我曾經以為,阿娘隻是因為道士的預言害怕愛我,我不怪她,我想,隻要我能聽話一點,做得好一點,總有一天她會看見我,可如今我才知道,沒有用的,阿娘隻是習慣了不愛我。
哪怕我從未給薑氏帶來任何災禍,哪怕阿婉已經死了,她眼裏也沒有我半點位置。
可是阿娘啊,不會有人愛我的。
這是你在我幼時被打得遍體鱗傷,卻還妄想爬向你時,親口告訴我的話。
我一點點將手抽離出來,轉身。
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