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雲漫漫趁著陸玄之不在家的時候來找了我。

她不是第一次來找我的麻煩，但之前回回都是勝利者的姿態來耀武揚威。

「趙茯苓，我來瞧瞧你什麼時候死。」雲漫漫笑盈盈又惡毒地說。

她臉蛋紅潤，神采靈動，是個健康活潑的模樣。

我正準備喝藥，藥碗擱在桌子上，屋子裏飄滿苦味。

「還沒，你怕是要再等一等了。」

雲漫漫瞥了眼藥碗伸手端起，一雙秀眉皺成一團。

「這東西是給人喝的嗎？」她說完，手微微一傾斜，湯藥灑了大半碗到我的裙子上。

「抱歉，手忽然沒了力氣。」雲漫漫冷笑著，將剩了半碗湯藥的碗擱回桌上。

「還剩半碗也夠你喝了，反正喝多喝少都改變不了你是個短命鬼。」

這就是陸玄之口中那個楚楚可憐，卑微善良的雲漫漫。

我顫抖著緊緊攥緊拳頭，卻也隻能將怒火忍了下去。

趙家衰落前，她每次見我都低眉順耳。

直到我父親賄賂官員被人告發，父母鋃鐺入獄之後，雲漫漫終於抬起頭看著我，捂嘴笑道：「趙茯苓，罪人之女比我這個山野村姑可還要卑賤呢。」

陸玄之戰功赫赫，所以他向聖上求情留了我的性命，並讓陸府上下待我一如從前，不得有任何的怠慢。

除了雲漫漫，其他人都聽了陸玄之的話。所以雲漫漫更恨我。

「像個死人一樣，每次都不吭一聲，實在無趣。」雲漫漫希望挑起我的怒火與她爭執，甚至希望我去找陸玄之哭訴。

她偏執的想要知道陸玄之會不會像庇護她一樣，也同樣庇護我。

我並不好奇這個答案，因為即便陸玄之庇護我，我也不是勝者。

「你那個嬤嬤若是知道你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德性，怕是死都不會瞑目了。」雲漫漫見我聽嬤嬤的名字神色有了變化，便知道抓住了我的軟肋。

「你知道那個老太婆死的時候在說什麼嗎？」

我全身上下仿佛被灌進了冰塊。

「我家小姐是個心善的人，她從沒有為難過雲姑娘，求求雲姑娘讓她平靜的在陸家活下去。」雲漫漫學著嬤嬤的語氣，可臉上帶著冷漠的嘲弄。

「她一直在不停的給我磕頭，直到磕出了血把白色的頭發絲都染紅了。我還從沒被一個老婆子如此行大禮，真是折了我的福氣。」

「她還用那臟兮兮的手來抓我的腳，臟了陸哥哥新給我買的鞋子，所以我一腳把她踹到了邊上，接著她又像狗一樣爬回來繼續求我。」

「夠了。」我猛地打斷她。

「怎麼會夠呢，你是不是很思念那條忠心耿耿的老狗，難道不想知道我把她推進池子裏時，她是怎麼求我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