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便走,裴墨慌張地從後麵追了上來。
「寧寧,你怎麼了?」裴墨緊張的拉住我,我則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你沒聽見外麵的哭聲嗎?有人餓死了!餓死的!」
很奇怪,我是妖而不是人,但是在這一刻,我卻真切地感受到了外麵人的絕望和怨恨。
已經消失的哭聲仿佛是尖刺一般紮在我的心頭,我隻覺得在這華美的府邸裏多呆一刻都如芒在背。
錦衣華服的裴墨、肥頭大耳的仙洲郡守,在我眼裏都是這世間最肮臟不堪的汙垢。
裴墨張了張嘴,想辯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帶我去見那個女人。」
裴墨沒辦法,隻能依了我。
見到那個女人之後,我雖然做了心理準備,卻仍然被嚇了一跳。
很顯然,知道我要來,已經有人給她收拾過了。
可是她深陷的眼窩、蠟黃的膚色、掛在瘦骨嶙峋身體上的皮膚,都清楚的告訴我她經曆了些什麼。
仙洲郡守讓人將她打了一頓,如今這女人躺在床上,氣若遊絲。
我揮手讓所有人都出去,趁四下無人,悄悄擠了一滴血到女人的嘴裏。
雖然我道行有損,可要痊愈她的皮肉之傷,還是可以做到的。
女人掙紮著醒了過來,剛一醒來便淚如雨下:「我的兒子、他、他才六歲......」
看著她的樣子,我心裏很不好受。
今年遇上了十年難遇的大旱,很多地方都受了旱災,田裏顆粒無收,可謂餓殍遍野。
「我要施粥,你讓仙洲郡守把糧倉打開。」我蠻橫地對裴墨說道。
裴墨有些遲疑,我上前一步逼視他:「裴墨,難道你還要讓我繼續對你失望嗎?」
最終他同意了,而仙洲郡守推脫再三,還是不敢違抗裴墨的意思,於是他打開了糧倉。
仙洲郡守說了好幾次今年收成不好,沒多少糧食。
可糧倉裏的儲量,明明足夠所有仙洲百姓吃上兩年。
施粥當日,我親自去了,一碗一碗的把稠密的粥水遞給排成長隊的百姓。
就在我忙碌得汗流浹背時,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她就是祝晚寧!裴墨強占了我們的地,就為了給她修建陵墓!」
霎時間,原本安靜的人群仿佛炸了鍋似的,每個人都唰地扭頭來看我,眼中充滿怨毒之色。
「如果不是她,我們的地哪裏會被強占?今年收成又不好!」
「她在這裏裝什麼好人?又想給自己立什麼牌坊?」
一塊石頭突兀的砸過來,接著便是更多的石頭接二連三的朝我打來。
我的額頭被打破了,不斷往外滲血。
憤怒的百姓推搡著上前,將我推倒在地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剝了才甘心。
就在護衛快抵擋不住的時候,裴墨這才匆匆趕到,他把我緊緊護在懷裏,額角青筋直冒。
「把這些刁民全都抓起來!」
然而,在裴墨看不到的地方,我卻似有若無的露出一個笑容。
最開始混在人群中辱罵我的那個人,其實是我安排的。
三年前便開始便值得捕獵陷阱,裴墨已經踩中了第一步。
接下來,他便會不斷的,向無可避免的深淵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