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醒來,正躺在自家的炕上。
據我爸說,我暈了一天一夜。
那晚的記憶我記不大清了,腦海中隻有一個個紅彤彤的燈籠,在黑夜裏泛著光。
危險又神秘。
我給我爸說了後,他笑著安慰我,說隻是做了個逼真的夢而已,那天晚上根本沒人出去。
是嗎?可能是吧。
我搖搖頭,應該就是夢吧,不然大半夜的上山幹嘛呢?
我醒後沒過幾天,我媽死了,就死在豬圈裏,還是要給豬圈清理穢物時才被發現。
我爸沒讓我看,後來我才聽說,我媽被發現的時候,半個身子都快沒了。
村子裏的人都說,是豬發瘟了,不中用了。
於是我爸第二天就把豬給殺了,分了些給四鄰,家裏連著吃了一個星期的豬肉。
不知為什麼,這次豬肉的味道跟以往的有些不一樣,我隻吃了幾筷便沒吃了,看著我爸和哥哥們大快朵頤,我禁不住的有些惡心。
至於我媽,被我爸裹了個草席,扔在了村尾的亂葬崗。
那個地方老有野狗出沒,村裏老人都說,那些野狗什麼都吃,連眼睛都是血紅血紅的。
野狗的眼睛我不知道,但家裏人的眼睛開始變得不對勁。
首先是我爸,白睛裏的血絲越來越密,不過幾天,便遍布了整個眼球,甚至連黑睛上細看也有紅色的紋路,整個眼球向外突出,好像馬上要爆裂開來,鮮紅欲滴。
我想起,那一周,屬我爸吃的豬肉最多了。
然後是我的哥哥們,再後來是爺爺。
與血紅的眼珠一同出現的,是他們的脾氣日漸暴躁。
往往一件很小的事就能爭吵起來。
那天因為奶奶沒及時做好飯,爺爺下地回來後,直接抄起手裏的煙袋,往奶奶身上一下下打著,任憑奶奶怎麼反抗也不鬆手。
而我爸、我哥隻是在一旁看著,臉上的表情甚至稱得上愉悅。
奶奶在家一向沒什麼地位,但她是除了我爸以外,最疼我的人。
我滿臉淚水,撲上前去,用身體護住奶奶。
果然,爺爺的煙袋沒再往下落。
爺爺輕哼了一聲,用煙袋敲了敲桌子,“這次看在妞的麵子上,饒了你,再有下次......你好好想想晴娘。”
爺爺臉上一閃而過的陰鷙,合著血紅的眼珠子,顯得格外可怖。
奶奶在我懷裏顫抖著,抱著我說:“我苦命的妞兒,奶奶......”
我扭頭奇怪的望著奶奶,為什麼我會苦命呢?
奶奶正想說什麼,被我爸打斷了,“媽,你是不是該去喂豬了?”
奶奶打了個哆嗦,如夢初醒的點點頭:
“對,對!喂豬,我得去喂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