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額頭上從此有了一條醜陋的疤痕。
而我媽被我爸和爺爺聯手打了一頓,直到全身血淋淋、沒有一塊兒好皮才停下,然後將她扔進了豬圈裏。
從那天起,她的神誌就有些不正常了,嘴裏一直念叨著:
“九月九,月勾勾......”
村裏最小的孩童都知道的歌謠。
全家人隻當她是瘋了。
長這麼大,我從來沒去過鎮上,更別提外麵的世界了。
在很小的時候,我會纏著我爸哭求,他一向對我百依百順,要星星不給月亮,唯獨這一件事,從不肯鬆口。
小孩子總是格外好奇的,越是不讓做的事情,就越好奇。
在我八歲的時候,又一個月夜,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屋外的黑狗似也在沉睡,四周安靜極了。
我裝作躺在炕上裝睡,發出細小的呼嚕聲。
聽到我睡著後,我爸掀開被子下了炕,輕輕將門拴好後出了屋。
我按兵不動,當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後,我方從炕上下來,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們身後。
這次我爸、爺爺、大哥和二哥都去了。
中途路過豬圈的時候,我媽還沒睡,眼睛炯炯有神地望著月亮,嘴裏喃喃著:
“九月九,月勾勾......深山林,舞東風。”
又發瘋了。
看到我時,她罕見的笑了,嘴角向兩側咧開,露出白花花的牙齒,在黑夜裏反著光。
一陣夜風吹過,我不由得了個寒顫,加快了腳步。
今天白天的時候,我躲在柵欄後麵,偷聽到了爸爸跟爺爺的談話。
“這次去把二娃也帶上,好好拜拜,馬上丫頭也八歲了,就快了......就算額頭上有個疤......應該也不會怪罪的。”
我爸應了一聲,“爸,你說晴娘這一瘋,嘴裏也沒個把門的,會不會壞了我們的大事?”
爺爺從鼻子裏輕哼,往地上磕了下煙袋,“她好辦,你過來......”
後麵的話便聽不清了。
我隻知道,他們又要去鎮上了!
家裏偶爾會去鎮上,除此之外,旁的時候從不出村子。
我跟著他們走了許久,眼見著路越來越窄,路邊雜草叢生,僅剩下中間一條羊腸小道。
這真的是去鎮上嗎?
為什麼跟二哥說的不一樣呢,舞獅子的、賣糖人的哪兒去了。
山區夜晚的風很大,一陣陣的咆哮,周圍又極黑,我早就害怕了。
我緊緊的盯著不遠處的紅燈籠。
我爸他們把燈籠提在手上,每人一隻,隻是紅燈籠的數量遠不隻四個。
突然一個拐彎,紅燈籠不見了。
正在這時,我感到腳下像是踩著了什麼東西,哢嚓一聲。
借著月光一看,是一個已經風化了的頭顱,下頜被我踩爛,兩個眼眶黑黝黝的,直直盯著我。
一路的恐懼、害怕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我尖叫一聲,瘋似的往前跑,不知撞到了什麼,隨後便暈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