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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下來沒幾天,媽媽厭棄我:
「妹妹還流落在外受苦,你憑什麼心安理享受家庭溫暖?」
是當時在家裏當保姆的阿婆,一直照看我。
孟昱寧掃了一眼,根本不剩任何吃食的餐桌,臉色有些掛不住。
「張媽,再去做點菜。」
「不用了哥哥,我已經飽了。」
反正吃不吃,對我來說都一樣,最後還是得上止痛針。
媽媽提著裙擺走下樓,聽見對話,臉上有些許溫怒。
「孟棄,你又在鬧哪門子脾氣。」
哥哥冷嗤:「沒準還在生前幾天,被妹妹懲罰的氣呢。」
孟昱寧和爸媽口中的妹妹,隻有一個。
那就是孟南喬。
「妹妹小時候在外麵吃了好幾年苦,你這個當姐姐的,難道不能心疼心疼妹妹嗎?」
她流落在外不過四五年,可我在外受苦。
整整有十三年啊!
心酸委屈,像泄閘的洪水,奔流而出。
「那我呢?又有誰心疼過我呢?」
「你能跟喬喬比嗎?」
指甲陷進肉裏,我的心揪著似的疼。
「要不是妹妹割腎救我,你以為你憑什麼能過得上這種好日子。」
我垂低眼眸,盯著鞋子上的破洞發呆。
我過上了什麼好日子?
是在鄉下十三年,被養母當長工,限製自由。
勞累過度成胃癌。
還是回到孟家,被虐待?
我濕漉漉的目光看過去:「媽媽,妹妹說謊,割腎救你的人是我。」
「喬喬是我們家看著長大的,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們家比誰都清楚。」
「不是你一兩句話就能詆毀的。」
我、們、家。
裏麵不包括我。
我雙手抖得厲害,顫抖著聲音問媽媽:
「難道我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嗎?」
「妹妹隻是你們的養女啊。」
媽媽氣得雙眼通紅,一巴掌落在我臉上。
力道之大,讓我整個腦袋嗡嗡的響。
「喬喬救過我的命,你沒資格和她搶!」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謊話連篇的東西來!」
可救媽媽的人,明明是我啊!
他們為什麼都不相信我......
這一刻,我仿佛被雷擊中般,疼得直不起身子。
雙眼模糊中,哥哥把熱氣騰騰的飯菜推到我眼前。
聲音冷淡:「吃吧,算是補償了。」
熱氣熏得我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的聲音比深秋中的晚風,還要淒涼。
「已經嘗過,就足夠了。」
足夠我在漫漫黃泉路上,回味很久了。
看我失魂落魄走出去,媽媽心中,沒來由的煩躁了一下。
「愛吃不吃,別以為在我們家麵前裝可憐,就會有人同情你。」
我無所謂地扯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再怎樣,想多一點點,爸爸媽媽的溫存。
也該釋懷了。